小秋茫然跟了过去。
他转身进了一扇门。
小秋走进去一看,却发觉是自己初中时候住的地方。那些总是这里坏或者那里坏的家具,随便堆塞在一起,作为正常的家用品使用。
有限的收入与节俭让他们无力更换新的东西。
他们……哦,是父母。两个人的身影模糊不清,背着光,好像在整理什么,还一边争吵。
那个箱子……是她的箱子。准确的说,是秋一灯邮寄来的箱子。有很多没拆封过的新书,实实地塞满了。
他们把它们拿出来,好像在分类。
这些可以送给亲戚家的孩子,这些可以卖给二手市场,这些只能卖作废品……就留个,一二三四五……三本就够了。
父亲转过头来问她:东西是谁寄给你的?
母亲也转过来,她安慰又劝诫:你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现在坏人很多的,不能不清不白地收人东西呀。你爸爸也没有其他的意思,但你要好好地告诉他,告诉他他才知道怎么办。知道不知道啦?
父亲问:谁允许你看这些东西的?
母亲说:哎呦,这些都是闲书啊。你现在在读书,应该专心到学习上,这些不能看的。你看这本,讲什么西方人恋爱,很下流的!你不可以读的,你怎么可以看这种啊!啊?真是的,心都要看野掉了。只晓得和些鲰生谈朋友么,人要完掉了的呀!
她以为自己会扑过去。然而她只是干巴巴站在那里,低着头说:“是朋友送给我的……礼物,”她好像在那里生根了,“是……是我的东西……别动它……”
父亲站起身,把书掷到地上,浑身阴沉,是发怒的前兆。
母亲也站起来,慢慢走进,浑身都是失望。
她向后退了几步,抵在门上。
屋子里的空气好像开始抽空了,让她喘不过气来。又好像是海水逐渐淹没了头顶,压力沉沉地挤压着她的心肺。
她好像隐约想起来,这样的事,曾切实发生过……
可她已经……
呼。
小秋从黑暗里睁开眼。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一摸却全是冷的。
她默默扯住被子抱住。
她之前从来没有梦到过以前的事情。突然梦到,让她觉得非常烦闷。
也许是今天天气太糟糕了,连带梦也阴沉起来。
她静静躺着,难以再入睡。一直闭目养神到天亮,才迷迷糊糊地重新睡着,做了些无关紧要的碎梦。
她本以为只是一次偶然。
然而等第二天天晴,到晚上,她又开始梦到过去的事。
她坐在秋一灯书店的高脚凳上,趴在前台,看巴金的短篇小说。
正到《还魂草》那篇,沉浸其中,很让人动容。
秋一灯见她如此投入,也过来看一眼:“哦,这个……我也看过。讲友情的吧?当时好像发表在什么杂志上。太久了,记不清了。”又走开去擦拭橱柜顶了。
她并不当回事。然而看完那篇,却见末尾写着:原载1942年1月15日桂林《文艺杂志》第一卷第一期。
或许是家里从前留下的老杂志。毕竟他总不可能是六十多岁的人。
这时外面进来个客人。裹在破旧的长皮衣里,戴着皮手套,围着围巾包住脖子,还用手捂着半张脸。
秋一灯请他上楼。
那客人从她身边的楼梯上过。一片,两片……从皮衣的袖口和下摆飘落出羽毛,飘到地板上,飘到她的肩上。
她随手捻住。灰色的羽毛带着一点蓝。
那客人死死盯住她。
她讷讷递过去:“您……您掉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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