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个身，看见他一手正握着拳，颇为得意地立在不远处。
他见我看了过去，这才慢悠悠把手心摊开。
我看见了一粒红色，正在他手心上方浮浮沉沉。“生……生灵血？！”我立马坐了起来。
“愣着做什么？把遗灵册拿来。”这下他才催促我。
我自然是格外乐意地将遗灵册交给了他。
他比我粗糙多了，直接把它扔去了册页上头。我看着那滴小小的东西在册页边缘来回滚动，我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间隙它就落去了地上。
还好生灵血很是听话，危险地绕了几圈后乖乖溜进了格子里头。
我立马下了床，将遗灵册揽回了自己这边。
格子下头的字渐渐显现，“刀杖”二字格外扎眼。
我只知芊一是死于非命，却不知是死于刀杖。我记得我去看她时已经被收拾过了的，没有暴露着的伤口，我没有看见……抑或是我不想看见。
“她躲来躲去，终归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是想报仇，所以留了下来，只是那仇人迟迟未归。也幸好那仇人迟迟未归，不然老板娘就得酿成大祸。”晚苏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同我解释着。
确实如此，若她真的凭借一己之力报了仇，最终损坏的还是自己。入了地狱可不是好受的，那将是日日在煎熬里度过。
“谁，她的仇家是谁？”我忍不住多了一嘴。
“高官。你相信么，人间的命官们，他们也爱克扣。那官暗中与芊一做了生意，近年生意并不景气，开始尝到甜头的官不再有来源，心中自然会有落差。那人把错处都归咎在老板娘的身上，认为是她私吞了红利。追债不成，杀人灭口。伪装成了普通的追债意外，况且人间大理寺么，不也是官官相护么？”
难怪草草结案，大理寺卷宗也模棱两可。“哪位命官？”
晚苏侧目盯了我一眼，满是疑虑道：“你想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问问罢了。”我撒着谎。
“她没说。”晚苏无畏般摇了摇头。
“我去问。”我看了看小楼，门敞开着，被风吹得有些摇曳。
芊一坐在了我时常坐着的位置，她上半身弓着趴在了桌面，两手间的锁链垂了下来，我正好能看见。法不容情，晚苏也没有“开后门”。
我坐去了她对面，同时我也闻见了一股浓烈的酒气。不太好闻，有些苦涩的味道，像发了酸的麦芽。“芊一。”我唤了一声。
她的胳膊微微动了一下，随后又默默蹭了蹭头。她缓缓抬起了头，见了我嘴角勉强地往一旁扯了扯，颇为轻快道：“远依，我还是被抓回来了，我才逃了不过半刻，我真是没用。”
“不是你没用，而是你遇见的是晚苏。像你这样的新灵，是不可能从他手底下逃脱的。”我同她讲着实话。
芊一也不再说话了，呆坐着看着我。
我亦不想弯绕，直接问道：“你留在人间为了报仇，是寻谁？”
“元松。”她长叹了一声，又道：“我亦不能道是寻仇，我触都触不到人，拿什么报仇？”
我听着这名字，却是觉得有些耳熟。“尚书？”我问她。
“是。”芊一明显也有些吃惊，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竟然……又是他！我感觉我差点儿七窍生烟。
“你认得他？你怎么认得他？”芊一有些激动地看着我问道。
我肯定道：“认得，不止认得。”
“他也？……”
“没有，”我的回答可能令她有些失落，我想了想又补充道：“他还没死。不过你放心，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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