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古已有之,而‘止杀咒’却只有短短三百年。那以前,修仙者在做什么?”
天章又问出了这句话,引起了众人的思考,然而他只是停顿一下,便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应当说幸亏修仙者本性自私,一心只考虑自己的修为提升,对人间的权利与地位欲望不大。况且还有‘与天同寿,得道飞升’这个终极目标,因此便不屑于专注于凡间之事。”
宗敬感慨道:“这是一种幸运,不是吗?数万年来,修仙者并没有将心思放在残害无辜、欺凌弱小的事情上。否则的话,世界又会变成何等模样?”
梓蓓掌教的年龄在这群长辈中间也相对年轻不少。她想了想,说道:“但是修仙者并不能获得永生,而隋唐之后,也再无一人飞升……”
宗敬接着她的话道:“直到本朝立国,我派中人大力参与凡人间的征战。大概是我等对凡间过度干涉,这才得罪了天道。从此天下修仙者便永久被这‘止杀咒’所禁锢……”
“难道‘止杀咒’真的与这新夏朝有关?新夏朝又与修仙者有关?”
常晴十分惊诧,回想她当年与承书乱猜的史诗竟然得到验证。看来本朝皇室与本派修仙者当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你说的不错。新夏朝的确是在我辈修仙者的支持下建立的。”宗敬轻声回答,“姒家起兵时,不过是旧夏王国的边关将领,手下兵卒不过数千。没有仙人襄助,如何能够篡得国位,又如何能与宋、金等大国对抗?”
天章掌门则目光一闪,问向常晴:“你猜猜看,在修仙者帮助下,姒家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常晴紧缩眉头,思考了一阵,便答:“是情报?”
“你这孩子倒是蕙质兰心,猜的不错。”天章点头赞许,“在修仙者有上天入地之能,因此依靠修仙者传递军情,所有敌人的动向在姒家军面前都是透明的。故而他们才战无不胜,势力越滚越大,渐成一统天下之局面。”
轻叹一声后,天章又继续说道:“那时,本派便与姒家皇族关系亲密,扶植一个亲己的王朝,显然对门派发展有利;再者众人也考虑,若是天下战事止息,这对苍生不也是件好事吗?
“因此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本派先后差遣了门中近三成的人手去随军征战,而杀戮亦是越来越重。”
闻听此话,梓蓓面露疑惑,问道:“虽然王朝新立,不免杀戮,但长远来看,这的确有益于苍生社稷啊?”
“有益吗?”天章苦笑了几声,“吾等打着无比正义旗号,视人命如草芥,屠杀着所谓的敌人,却早已将良知抛在脑后。而那些敌人不过是凡人而已,又怎能与修仙者对抗?”
天章又叹了一口气,此时他的语气就像一位有着阅历的老人,给后人讲着往事:
“结果苍天震怒,传下声音,‘汝等此举,欲使凡人绝迹乎?欲使血脉断绝乎?今降禁咒,约束汝等,有违背者,必将灭亡!’
“那一天,老夫还是一名学生,因此留在了山上。却也听见了这声音,被这上苍的威压击倒在地,连呼吸都无法顺畅。这声音之后,老夫便亲身经历‘止杀咒’刻在了丹田之中。
“那一天,本派在外征战的人中,或死,或狂、或入魔。那些同门,没有一人再能归回。”
天章面露遗憾之色,接着说道:
“随着止杀咒降下的还有一道预言。只是这预言的结果,老夫尚未看透。”
“什么预言?”空铖开口便问,这位年轻的掌教也对这事有所不知。
天章缓缓道:“止杀咒下,凡人兴起。”
梓蓓疑惑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呢?”
“有些智者分析:未来的世界,将不会有修仙者;又或者,凡人将通过自己的智慧,终究获得对抗修仙者的力量。但未来的事,谁能说得清呢。”
天章话音落下,整个大堂一阵沉默。每个人都在静心冥思,想着过去或未来的命运。
之后,工科掌教境澈打破了沉默,感慨道:“然则到了今天,吾等然要被迫参与到凡间的权利争夺中去了。”
宗敬回答道:“谁会想到,一百五十年前的一封赵氏家书,竟辗转到了瓯子翁手中。此信不仅带来杀身之祸,也让如今的洵山派再次卷入这场权力争夺之中。”
现在,长辈们终于说到整件事的关键之处。常晴也急于知道自己为什么遭遇这等祸事,于是便大着胆子问道:“那这信究竟有什么问题?”
宗敬道:“此信证明了前朝赵氏后人依然存在,而且枝繁叶茂。这就是朝廷最为忌惮的事。而此信又暴露了他们的藏身所在,还证明了在赵氏后人中出现了修仙者。如此大量的信息,足以引起暗裔宗的重视,即便铤而走险、暴露自身,也要将其夺回。”
这时,境澈则开口说道:“此信书法乃是瘦金体。这种前朝皇族传承的名家书法,在当今天下仍然十分著名,模仿者也极多,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若是将信中提到的名字与赵氏族谱结合起来,就会证明其前朝遗族身份了。
“而此信所用纸张的原料中,又包含一种树皮。此树却是满者伯夷群岛上的特产,这就暴露了写信人藏身的地点。”
天章看了看宗敬,也感慨道:“一切的祸端,都源于这信上不经意写的一句话。”
常晴追问道:“一句什么话?”
天章扫视了众人一样,缓缓说道:
“那句话写的是:‘吾儿隐宗已得千渡真传,一切安好。’”
宗敬道:“可叹这位瓯子翁并未完全理解其中的意思,否则的话,开诚布公地域本派商谈,吾等即便不情愿,却也不能坐视不理了。”
梓蓓也感到好奇起来,“这却是为何?”
境澈答道:“隐宗是一个人的名字,是前朝的一位皇族后裔。‘千渡’也是一个人的名字,却是一位修仙者的名号。三百年前,便是此人率领本派修仙者参与了那场争夺天下的战争。”
梓蓓、空铖齐声惊讶道:“千渡是我派中人?!”
“这位千渡真君曾是我派仙师,老夫也曾是他的学生。但他的名字已在本派的历史中抹去了。”
玉章紧锁白眉,大概是在回忆着往事,“唉,不知不觉我师生也三百年未见了,但愿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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