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雪落了一夜未歇,天快亮时才稍停,风呜呼着敲打着木窗,倒是十分好眠。
珑羡难得贪睡,直到天色彻底变亮才迷糊的从温暖的被子里爬起,众人已汇聚在堂屋里,桌前的鸡蛋清汤面散发着氤氲热气,鲜香诱人,一顿饱餐之后,老祖公颤巍着从房中拿出放在玉台上的双生莲。这一刻庄重而严肃,大家收敛了情绪,也不似昨晚那般轻松,越到了终点,越是犹豫害怕起来。
堂屋中火炉啪嚓一声响,冒出火星子,珑羡心里一惊,不知何时,她竟这样草木皆兵,或许是走到这一步太过困难,任何一丝一毫的闪失都不可出现。
善月和程大叔自觉退避出去,珑羡因着有灵力,也被老祖公留在堂屋内的。云皎褪上外衫盘腿而坐,脱去冬衣的她瘦小的身躯更加单薄。一阵风从门缝中吹进来,皎儿打了个哆嗦,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寒风侵体,她的身体微微颤动,云琅伸出手轻轻拂上皎儿的肩膀。
似乎是起风了。珑羡不以为意,但心中一闪而过的凉意使她紧绷神经,天色暗了下来,暴风雪有席卷而来之势,以为是天凉,她起身将门窗的缝隙堵好,又添加了几块好炭火,屋内顿时暖和起来。
老祖公眉头一皱:“室内温度不能太高,否则双生莲灵力无法渗透。”,于是珑羡只能犹豫着将大门和窗户敞开,一瞬间寒风与暴雪集成旋风纷纷往屋内涌来,打湿了门口白蓬柔软的地毯。
“珑羡,这里冷!你先回房里去!”,云琅的声音从风中铿锵有力的传过来,他眼神坚定的望着珑羡单薄的衣服。珑羡心中仿佛有温热的泉水流过,她神色微动,怕打扰了老祖公运功,便转身钻出门去,她却并没有回房,只是在门口的角落不安的站着。
堂屋内隐隐有明亮耀眼的光,云皎和云琅背对而坐,被双生莲莲心透露出的圣光围绕,老祖公站在身侧看不清表情。皎儿大汗淋漓倚靠在紫木雕花的床边,轻轻咬者嘴唇,似乎是在忍耐极大的痛苦。将魔王云琅的脉息从皎儿体内分离,这本是一件困难重重的事情,就连老祖公也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云皎顶着残缺的病体拖了十几年,早已破坏了身体的本源,虚耗透了顶。贸然借用外力将魔族脉息连根拔除并非第一选择,而眼下情况危急,皎儿的身体支撑不过三日,至于结局如何,始终是个未知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珑羡见屋内还未有声响传出,焦急不已,反倒是善月见她坐立难安,便拉她教自己作画。珑羡拗不过善月的纠缠,在房间内心不在焉的画了几幅图,才只过了半个时辰,见善月低头临摹十分专注,便起身又转悠到堂屋前注视着屋内的三个身影。
程大叔剁菜的声响笃笃的飘在院子里,就到了该吃中饭的时候,快了吧。珑羡心中这样想着,待皎儿体内第二股脉息削弱,大家还可以围坐在一起热闹的吃顿中午饭。
而自己却无法在继续在此地逗留,她会立马赶路到平陵,找到窈若回天廷认罪,然后面对未来难以揣测的结果。天色愈发暗沉,大风卷携着纷至落下的雪花在空中划出圆圈,那六角冰星胡乱拍打在珑羡面颊,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顿化成水滴,脸颊湿润了,仿佛失去孩子那夜,自己望着鸳鸯纱帐咬着手指无声痛哭时的模样,那夜眼泪打湿了她的脸,身旁却空荡荡的,没有人为她擦干。耳边风声呼啸,心和身体一样冷,云琅,皎儿,不知此生是否还有缘再见了,萍水相逢的缘分却如一道永远难以磨灭的疤痕,大概会惦念,不会忘却的吧。
珑羡往着越发低沉的黑云出神,正准备去厨房帮程大叔做饭时,一阵轰隆的声响如同从头顶劈过,是那样真切而贴近的巨响,珑羡迅速捂住自己的耳朵,挥开斗篷对着那巨响处就是一招,紫红的光晕在那一团黑云中炸开,却被瞬间吞噬。
黑浓的薄雾在雪白的世界中格外显目,珑羡瞪大眼睛看去,待云雾渐渐散开,雾中人身着银色飞龙纹盔甲,容貌被遮了个严实,只有一双眼冷漠的环视周围的世界。
就仅仅只是那双眼!
珑羡倒吸一口冷气,觉得方才在暴风雪中守在堂屋外时都没有现在这样冷。
那双眼,珑羡在梦里遇到千千万万次,那双眼中的喜怒哀乐,也曾刻骨铭心的印在她的脑海中,那双眼,他渴望却又恨的那双眼..
“容..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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