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蜿蜒向上的密道。
漆黑,冗长。
只有当他们走到固定的地方才会亮起一盏长明灯,烛火能够照亮的范围十分有限,因而,大部分时候他们都不得不在朦胧的黑暗中赶路。
谢蘅的头很疼。
凤虞一言不发地拉着她往前走,他掌心的温度滚烫,拽着她的手亦很用力,时间久了,竟像是一道禁锢,死死将她锁住。
不许回头,不许停留,只是往前。
事实上,她现在确实需要有这么一个人托住她,让她可以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想,只是跟在这个人的身后,沉溺于短暂的失神和游离之中。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摇曳的火把好似夺命鬼火直奔他们而来。
是玄麟的手下追上来了。
谢蘅尚未反应过来,已被凤虞用力向前推了一把。
“快走!”
他的声音因刻意压抑而显得沙哑极了,头顶的光线昏暗晦溃,将他的大半张脸都隐匿于黑暗当中,唯一一只透着光的眼睛里也只剩下决绝。
这一刻,他再也不是那个摇着扇子笑得如沐春风的风流男宠。
他更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刃,冰冷,笃定,不容置喙地挡在她的面前,那把竹刻花小扇在他手中翻转一周,隐隐有种嗜血的期待。
谢蘅不傻,也极少有意气用事的时候。
她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让凤虞分心,于是低低说了声“等我”,便转身离去,她必须尽快逃出密道,去百越衙门找包山川搬救兵。
凤虞他,无论做什么都有十足的把握,既然选择让她先走,自己留下来断后,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那可是凤虞啊。
是身陷鬼司地狱犹能风度翩翩险些被山贼烧死还能不慌不忙化解危机在马球场上光芒万丈所向披靡哪怕被人刺穿小臂也能一声不吭的凤虞啊……
谢蘅如此宽慰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深深回望一眼,只见追兵已至眼前,明晃晃的武器上闪着寒光,冰冷又无情。
凤虞熄灭了头顶的长明灯,身形像是水消失在水中。
她不敢再看下去,咬着牙继续往上跑,可奇怪的是,她这一转身竟觉得心脏无比剧烈地抽痛起来。
就像是一株扎根于地下的植物被人生生拔起。
她甚至觉得,如若凤虞不在了,那么这风雨飘摇的争权之路她一个人也不想继续往下走了,似乎她是为了凤虞才想要争一争的。
明明不该是这样。
可偏偏就是这样。
一直以来,她都是地面上鲜亮的花朵与枝叶,而他则是输送养分的植物茎根。
他们之间,早已经是休戚相关。
密道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大门,谢蘅拼却全身气力也只能勉强推开一道口子,至此,她终于力竭。
她背靠着门跌坐在地上,死死盯着面前的长通道,那团浓郁的黑色仿佛浓稠的墨汁,将世间万物都吞噬其中。包括凤虞。
忽然间,身后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阳光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刺得谢蘅睁不开眼睛。
好不容易等她适应了光线,只见来人穿一身玄色劲装,腰间挂着乌金佩刀,剑眉紧蹙,神情凝重。
竟是沉浮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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