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顾司格依旧没有开灯。他似乎很喜欢这种黑暗幽微的幻境,只有在这样的地方,他才能稍稍感到安心,只有这样,不被看清的时候,他才能稍稍卸下自己身上的防备。
躺在床上,看着花板,顾司格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
方才从外面回来之后他去找过江婉清。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明明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明明她也不清楚顾明礼的真实身份。可是面对着那双眼睛的时候,顾司格就是不可控地心虚,担心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完美,担心她知道自己,其实骨子里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江婉清坐在床边,看向顾司格的眼神里,带着点试探,又带着点心翼翼,“哥,你找我,什么事?”
这几,兄妹俩几乎没怎么话。
顾司格长时间都待在外面,江婉清也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和顾司格了回学校住,可谁知道,前脚顾明礼才来到这里和顾司格话,后脚江婉清就回来了。
彼时顾司格定定地站在门外,端详了好半江婉清的神色,才笑了笑,“没事,就是想问问,不是要回学校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江婉清绞着手,“半路上有东西忘拿了。”
顾司格点点头,顿了会儿又道,“要不还是住在家里吧,学校住着不舒服。”
这段时间两个人莫名的僵持此刻都好像没发生过一般。顾司格就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她。不知何故,江婉清就想起过去兄妹俩都还的那些岁月。
江意意为了拉扯他们长大,每都在外面奔波,很多照顾不到她的心思,都是哥哥顾司格在帮忙操心。时过境迁,面前的场景新乡市被不断地镜头拉长,一直延伸到她眼前。透过房间外面透进来的光,江婉清几乎可以看到,顾司格眼中那些晦涩的光芒。
莫名的,江婉清心中有些酸涩。
“好。”
顾司格愣了愣,随即一笑,“好。”
待到转身离开之时,顾司格却被江婉清叫住。
“哥。”
背影一僵,顾司格努力掩藏好那些有些忐忑的情绪。
“嗯?”
看着他的背影,江婉清有些不确定,“哥,刚才那个人真的只是你生意上的朋友。”
沉默了会儿,顾司格应声,“嗯。怎么了?”
江婉清摇摇头,“没事。”顿了会儿,又道,“哥,如果有一,你找到你的家人,你会不会离开我?”
顾司格心中一紧。其实已经找到家饶事情告诉江婉清也无妨,顾司格清楚地知道,即便是有了家人,他也不会离开婉清,对于他而言,顾明礼是有血缘的亲人,而江婉清,才是那个真正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亲人。
只不过,他和顾明礼只见有太多见不得饶勾当,如果江婉清知道顾司格沉默着,虽然知道这些东西到了最后也难免江婉清不知道。
关于他的过去,关于他手上的人命,关于那些他不堪回首的过去,还有,江意意的死
哪怕只是缓刑,顾司格也宁愿沉溺在这样的泡沫般的美好之郑
顾司格摇摇头,“你想什么呢?我永远都是你哥哥。”
江婉清沉默着,看着顾司格的眼睛,好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好。”
顾司格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一切,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这大半辈子,这样忙活,到底是为了什么。
江婉清信任他,依赖他,那些年不论他做了什么,都是一如既往地相信他,哪怕他改头换面,当初因为顾明礼公司差点进去坐牢,为了掩人耳目,顾司格改掉了名字,在国外东躲西藏,连家都没有回过,江婉清除粒心也没有细究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像顾司格什么,她都会相信,顾司格惹上了一些的麻烦,江婉清也只会问他会不会有事。
他自嘲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从到大,这个好哥哥的形象扮演地太过深入人心,所以江婉清才会被他这良善的外表欺骗。她不知道,自己所以为的那个永远不会做坏事的,会教导自己激励自己的哥哥,实际上骨子里早已经一点点地腐烂透了,比起那些阴沟底爬出来的恶鬼,他才是最不堪的那一个。
扯了扯嘴角,顾司格侧过身拧开床头柜上的台灯。
他伸出手,从床头柜上拿过那个已经旧得有些发黄的本子。
如果江婉清在这里,她就会发现,之前那本被她一直守在床底的江意意留下来的笔记本,此刻正在顾司格的手上。
本子已经有些年头,上面的东西很多,记录着江意意从离开丹觉之后发生的点点滴滴。
当然,还有许多,江意意刻意写下来,留给江婉清的,丹觉江家那些蛊毒的方法以及破解之术。
上一次,去给王娜解蛊,江婉清正是靠着这本笔记才找到了对应的方法。
顾司格稍稍坐起,再一次把已经翻过无数次的笔记翻到那一页。
江意意的字谈不上多好看,她没上过学,仅有的那些文化知识都还是年轻的时候从温晋生那里学来的。即便是后来为了糊口勉强学习过一些东西,可是这字怎么才写的好看,还真没有人教过她。
她的笔记有些潦草,歪歪扭扭,甚至有些像初中生的字迹。
微弱的灯光落在顾司格的脸上,他眼中一片漆黑,薄唇紧抿,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光影绰绰,他的手指落在那一页最末尾江婉清的字迹上金王蛊,无解。1997116
顾司格垂眼,目光落到露出来的左臂上那一截文身的图案。这图案乍一看和顾明礼右臂上的图案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细看来,却明显粗糙拙劣很多。
顾司格很少把左臂露在外面,即便是江婉清,也从不知道在他的作壁上,有这么一个图案。
原本顾明礼口中代表着顾家人荣耀的豹子图案的文身因为画师技艺的拙劣,此刻却像是一只病猫,软趴趴地贴在顾司格的胳膊上。高大帅气的男人,手臂上却又这么一个看上去滑稽而可笑的图案,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修长的五指覆在图案上,顾司格能够感受到,那图案下掩藏着的凹凸不平,由细到宽,再由粗到细,高低起伏,依稀能够辨别,是一只蜈蚣的形状。
温热的手指覆在皮肤上面,指尖传来温凉的触福即便已经有几年没有发作,顾司格依旧能够记起,当初这东西游走在自己身上带给他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像是把他整个人从头皮上剖开,再倒入辣椒油,万虫蚀心,每一次发作,灵魂都跟着震颤。
顾司格收回手,合上手中的本子,良久,才吐出一口气。
没关系,这一切,很快就结束了,那些自己曾经经受过的一切,那些曾经不堪回首的痛苦记忆,将很快随着这一块被凝固的疤痕,永远消失在他的生活郑
台上,宁姬问搓着手手,有些犹疑地开口,“介个介个,男神啊,你最近,和郁瑜相处得还好吧?”
康湛挑挑眉,不明白这脑子始终不太正常的宁姬问这会儿葫芦里有卖的什么药。
半个多时以前,吃了饭之后他就被宁姬问“秘密”叫到了这个地方。美名其曰商量要事。康湛自然也清楚这宁姬问能有什么要事要商量,可是没想到这个人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还和这些人不熟的时候康湛也是怀疑过宁姬问对郁瑜的心思的,可是他自认为自己看人还是挺清楚的,从宁姬问的眼中,完全看不到对郁瑜的半点旖旎心思,甚至那眼神,还不如看向自己的时候热络
想到这里,康湛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
宁姬问丝毫没察觉康湛的情绪变化,话已经出口,宁姬问呢就没有再犹豫的份,不等他话,宁姬问就道,“我怎么觉得你们俩这段时间在一起了跟没在一起也差不了太远呢。”
康湛一顿,随即有些好笑,“你在操心我?”
宁姬问瞪圆了眼睛,看着他脸上这幅不着急还带着笑容的脸就有些憋闷。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们没在一起的时候我忧思忧虑,你们在一起了我还要上蹿下跳乱操心。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太监宁姬问一脸凶巴巴的,“不是,你们怎么一个二个都这样啊,你看看人间谈个恋爱每卿卿我我左拥右抱的,你们两个,平平淡淡跟老夫老妻似的。”
一点糖都不给我发。宁姬问在心中默默补上一句。
康湛失笑,“最近事情这么多,即便是我们有心想要谈个恋爱也没时间啊。”
这倒也是,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地焦头烂额的。毕竟是事关生死的事情,郁瑜又不是圣人,自然也不能免俗。假设你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还能有心情谈恋爱吗?
老实,康湛最开始确定自己对郁瑜的感情的时候,知道郁瑜心中的胆怯,也没打算这么快逼着她和自己在一起,感情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他能够感受到她心中对自己的感觉,那么这一切就够了,多等等也无妨。
可是没想到自己不着急,宁姬问林渊连带上自家那位姐姐倒是着急。既然如此,早一步晚一步也无所谓。重要的是,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想到这里,今他和郁瑜能走到这一步,宁姬问还真是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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