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寻拉着昭仪的手,脸上表情很是认真,“娘,你真的打算一辈子就这样过了?”
昭仪一僵,随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我知道你想让我跟你走,可是我毕竟已经嫁给了你爹,还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能和离?”
“为什么不能?你觉得我爹对你好?你老实,他有多久没有来看过你了?你生病的时候,他有守在你身旁吗?他接二连三把外面一个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娶进来的时候你难道不难受吗?娘,你何苦委屈自己,你那么好一个人,没必要守在他身边,他到死也不会吧目光分给你一点点。”
昭仪眼中的光芒肉眼可见的黯淡下去,岑寻没有注意到,她的脸上一闪而过一抹讥讽的笑意,带着一点怨毒又带着一点苦涩。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够了,寻,别了。”
“娘!你何苦”
“我够了!”她厉声喝道,看着岑寻呆滞的神色,又放软了语气,“你累了,早点休息,我明再来看你。”
看着昭仪落荒而逃的身影,岑寻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可以对岑福义没有感情,没有顾忌地复仇,可是她不能不顾及昭仪的感受,昭仪是她的母亲,如果岑福义有什么三长两短,昭仪会怎么样,岑寻不敢想。
这一个晚上,岑寻做梦了。
梦境里,梅景炎周身都染上了一点红色的瘴气,岑寻皱眉,只见他依旧是四肢被束缚着,头却低垂耷拉着。
“景炎?”
岑寻想要走进几步,却见他突然抬起头,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低哑而粗糙,“寻,你知道是谁害死我的吗?你知道吗?”
岑寻觉得今的梅景炎有些不同,往常她也会在梦境之中看到他的灵魂,但从来没有一次,他像这样吗,凄厉冷冽,宛若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厉鬼。
她不知道,曾经的娄清秋日日夜夜也是看到这样的梅景炎。
“我知道,黄守尧,娄静江,岑福义,娄清秋,是他们,我知道,景炎,你再忍耐一下,还差一个,就还差一个。”
“不!”
他的目光直直射过来,“不,还有一个,还有一个人,你们都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还有一个人!”
岑寻从来未曾怀疑过梦境中的真实性,在这个世界里,她可以和梅景炎的灵魂交流,他的言谈举止,都和生前没有太大的差别,即便是被束缚在阴冷的地底,即便是经历了哪些黑暗的回忆,他对待自己,依旧是那副温柔的模样,只不过此刻,岑寻却是有些摸不清楚现在的处境。
在她的记忆之中,梅景炎从来没有引导自己为他报仇,甚至于,在最开始,得知岑寻为了替他报仇献出了灵魂的代价之后梅景炎极力反对,在黄守尧死后梅景炎也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开心。
那个时候他表情淡淡的,像是有些懊悔,又像是有些自责,“寻,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变成这个样子。”
而眼前的梅景炎,声嘶力竭,通红的双眼之中,只有滔怒火,他像是恨极了那些人,话都咬牙切齿。
还有一个人?岑寻不太明白,明明推动梅景炎和梅老爷子的死的人除了黄守尧岑福义娄清秋娄静江就没有别的人参与了,梅景炎还有一个人?
岑寻摇摇头,“景炎,你什么,我不太明白,还有一个人?是谁?”
被束缚着的人嗓子里发出一串低哑地冷笑,“寻,你不要太相信别人,不要太相信别人,那些对你好的人,不过是一个骗局。”
岑寻还要问,梦境像是发生了崩塌,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摇晃着醒来。
朦朦胧胧睁开眼,眼前是昏黄灯火之中一张沟壑纵横的脸,这张脸曾经让她敬重,后来却成了她一辈子的梦魇,只反映了一瞬间,岑寻就挣出被他钳住的胳膊,抱着腿,徒床尾的另一端。
她目光中带着警惕,“你要干什么?”
岑福义手中落空,像是有些好笑,“寻啊,钟家那子很看重你啊,给你派的人像护什么一样护着你,宁肯不睡觉也要在放门口把你守着,还害得我花了好大功夫才把他弄晕,你,你在自己家里,至于这么心吗?”
这段时间,福贵一直睡得很晚,即便睡了,也是在隔壁房间里保持着警惕,看得出来,钟元济好好叮嘱过他,岑寻刚开始还劝过富贵几句,可奈何这个人不依,到了后来岑寻也懒得计较,她原先以为自己已经如岑福义所愿嫁到了钟家,岑福义再怎么也不会对她怎么样,没想到倒是她想错了。
多年前的回忆再次涌上脑海,岑寻有些害怕,“你要做什么?你把福贵怎么了?我告诉你,你如果敢做什么我马上叫人!”
“叫人?寻,你还是这么单纯啊,这里使我的地盘,你就算叫破了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还是怎么,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你那段过去?”
他阴恻恻地笑着,眼里再次流露出那种贪婪的目光,岑寻不寒而栗。
“寻,我本来也是不想逼迫你的,可是白你那么不听话,你,我这个做爹的有什么办法,你不顾念旧情,现在过上了好日子,就忘记了曾经爹爹对你的恩情,你让我怎么办?”
“寻啊,你做的那些事,虽然外面的人不知道,但是爹爹是清楚得很的,你为了替梅景炎报仇,杀了黄守尧和娄静江,这件事爹爹一直都知道,也帮你瞒着。这是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一个钟元济,换我们岑家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呢?难道,你真的喜欢上了钟元济那个子,舍不得下手?”
他嘿嘿干笑了两声,“寻啊,不是爹爹打击你,钟远景现在或许看你年轻貌美对你有那么点新鲜感,可是你想想,如果他知道,他娶的媳妇是手上沾染着两条人命,你觉得他还会喜欢你?”
岑福义的自得,没有注意到,面前的岑寻不知何时已经垂下了脑袋,她的眼中是一片迷离水雾,手指尖都被攥得发白。
“就算他不在意这些,你觉得,一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妻子和她的父亲有那么一腿吗?寻,我和你过,我也是男人,我了解男人,他对你好,不过是看重你现在这身皮囊,久而久之就倦了,腻了,到时候你怎么办?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你若是想要下半辈子好好过日子,还不是只有依靠我,依靠岑家。”
灯火摇曳之中,岑寻慢慢抬起头她藏起眼中的情绪,“所以你对我娘也是这样,即便是她曾经为了你不惜搭上自己的一切,时间久了,你也会淡忘那一份恩情?”
岑福义一顿,隐约觉得此刻的岑寻和他想象中有些不一样,她此刻的反应,也并不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她并没有带着怒容质问自己,而是平淡冷静地问自己一些不相关的问题。
不过今岑福义倒是有耐心,他稍稍坐直,“昭仪对我确实好,我也难得再找一个像她一样适合当正妻的人,这些年,她做的很好。只不过,男人嘛,谁会经年累月只守着一个女人,两个人相处久了,怎么都回腻,更何况,你娘这些年操劳,又活得刻板,早就没帘初的风韵。”
窗户外,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磕碰到的声音,岑福义一下子警惕,厉声道,“谁?”
长久的寂静,外面没有一个人应答,岑福义不放心,走到门边一看,寂静的走廊和庭院,空无一人。
他松了一口气,把门扣上,慢悠悠地回来,看清岑寻脸上的厌恶和嫌弃,他压低声音笑了笑,“我知道你恨我,你觉得我不是个东西,可是我就是这么一个混账人,早些年,我经历的事情比你多了去了,只有对别人狠,你才能不被压倒,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牵”
“那我问你,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岑福义愣了愣,随即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我不清楚,大概是给梅萱看病的某个大夫把,这种没什么本事靠着勾搭后院女人获得一点薄弱报酬的男人,也就梅萱那个狐媚胚子能够看得入眼。”
岑寻的手越捏越死,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梅景炎,是你杀的吗?”
岑福义这会儿是真的愣住了,看着岑寻抬起头,那双眼睛里干净清澈,带着点凌然冷意。岑福义心里忽然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这个多年来他以为一只手都可以把她捏死的女儿,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弱不禁风的模样,如果她想,现在她随时可以杀死自己。
想到这类,岑福义自己先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这么多年,岑寻从来没能逃出他的操控,一届弱女子而已,他还能将自己怎么样?
岑福义笑着道,“你以为呢?”
“岑寻,如果是我杀的,你还能为他报仇?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你从生下来占着岑家姐这个名头,享受着这个名字带给你的一切的时候你的命运就和岑家的命运绑在了一切,既然享受着它带给你的便利,你就应该为此付出代价,不是吗?”
岑福义冷笑着站起身,“岑寻,认清你自己的位置。”
“付出代价?哈哈哈哈哈哈!”
岑寻像是疯魔了一半发出痴狂的笑声,那笑声冰冷而苦涩,像是一把生锈的刀摩擦着磨刀石挥霍出嘶哑的声音,听的人心一阵一阵地抽出。
“我付出的代价,难道,还不够多?”
岑福义对上岑寻冰冷的眼眸,心中咯噔一声,然而他还来不及反应,眼前人脖子上那朵紫色的藤蔓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向他扑过来。
岑福义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强烈的冲击吞噬了意识,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岑家大奶奶生日没过几岑家老爷岑福义就暴毙而亡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岑家,都笼罩在死一样的寂静之郑
除了昭仪,岑福义一共纳了六房姨太太,其中最的比岑寻还要上几岁,看着这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拿着帕子在在自己跟前哭哭啼啼,昭仪只觉得头疼。
旁边的岑寻坐在那里面如死灰,眼神空洞,落到不远处盖着躺在棺材里的岑福义的尸体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岑福义一死,家中这些事都落到了昭仪的头上,她长年累月泡在佛堂里,岑府里的事都交给了管家去处理,这会儿岑福义突然一死,她来不及伤心,就要打起精神来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可为不烦心。
偏巧那些女人还不长眼睛,想着岑福义死了,自己就要开始当寡妇了,岑福义那方面不行,他们都没能留下一儿半女,连个依靠都没有,这会儿应当多分一点财产在自己是欧尚,才算划算,这岑家家大业大,也够自己衣食无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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