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懒散而缱绻,连着我对陆与之无尽的欢喜,在日光与树叶缝隙的投影中,不断融合再挥发。
当晚,我们在美术系的班助,也就是陈舒的指挥下,入住了一间还算干净不太拥挤的民宿。
我是那个时候才清楚的认知到,陈舒是美术系有名的才女,更深得导师们和校领导的喜爱,用他们系某位极度花痴陈舒道一种地步的男性友人的话来说,要是想想好好了解陈舒的辉煌历史,恐怕非得搬上小板凳,在民宿门口痛聊一夜不可,我看他大有和我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舍命陪君子的架势,其实我的兴趣还是颇浓的,但我好好观察了这深山老林里虫子的密集度,于是决定还是算了。
我随便编了一些我听说的所谓传闻,好好的唬住了这位陈舒的拥护者。
大概内容是,我听说这种老林里,有长着三个头的老虎,还有吊挂着脖子穿红色纱裙的女鬼,没准也住着躲藏多年的疯狂变态杀手。
拥护者在我声情并茂的描述下,最终还是大手一挥,说天色已晚,改天详谈。
我一度觉得他选错了专业,我看他更适合汉语言文学或者人物观察一类的专业,就像达尔文,他的《昆虫记》享誉世界,我想他写个《陈舒传记》没准也能拿个诺贝尔文学奖,艺术嘛,来源于生活,达尔文的生活全是虫鸟鱼兽,他的脑子里全是一片空白的背景布加上一排闪光灯打成的字幕,上面写着陈舒两个字。
了不得!了不得!
我在摆脱了诺贝尔文学奖小作家之后,还是决定飞奔向我刚刚萌芽的爱情,我找遍了民宿里外和房间,都没有找到陆与之的身影,随着夜色越来越沉,连鸟鸣的声音都开始稀稀拉拉,有气无力,我开始有些紧张。
刚刚胡乱编造的什么三个头的老虎,吊挂着脖子的红衣女鬼,和拿着砍刀的变态杀手,通通毫无意识的在我眼前乱晃。
我仿佛看见,浓重的夜色里,老虎的眼中闪着锐利的光芒,红衣女鬼伸出了长着长长指甲的双手,他们围着陆与之的身体,静静等待正在肢解陆与之的变态杀手。
我越想越害怕,身体止不住的发抖,我穿了外套就快速往外面跑出去。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陆与之,我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我只知道,陆与之,我的陆与之,他带着与这个世界的疏离与陌生,离开了我的视线,一想到任何失去他的可能,我都会感觉到胸口一阵一阵的生疼。
我越来越害怕,浑身因为长时间的奔走都失去了力气,我有些走不动了,可我不敢停下来,我怕,我怕陆与之有任何意外。
我感觉到我的眼中不断溢出温热的暖流,我其实不喜欢哭的,可每次遇到陆与之,我的泪腺好像都会敏感许多。
“你在干嘛?”突然有一双手从我的后面拽住我,声音也是熟悉的声音,我认得陆与之的声音,哪怕他只是哼哼一声,我也能认出来。
他的声音不同于别人好听的低沉,在低沉的嗓音中间,仿佛有人给他的喉咙灌入了一整把的细沙,颗粒分明的划过他的嗓间,带着细微动听的语调,缓缓在空气中穿过。
我再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一直绷着的一根线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秒“啪嗒”断开,我所有不知名的情绪在那一秒完全的迸发出来,委屈,害怕,埋怨……
我猜我当时的身体一定抖成了筛子,不然陆与之一定不会破天荒温柔的转过我的身体,然后轻轻的将我搂进他的怀中,再用好听的声音问我:“乖,别哭了,怎么了?”
我听出他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我是因为害怕,我猜他可能是在外面呆久了,有点冷。
我“呜哇”一声哭出声来,把鼻涕眼泪全都蹭到陆与之干净的衬衫上,我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果不其然,陆与之好看的眉眼几乎都皱到了一起,但意料之外的,他没有像以前一样一把拎着我的后衣领,扯开我,而是反手将我扣住,拥抱的更加用力。
我对他的怀抱很是受用,在我有记忆以来,这是我和陆与之第一次亲密的接触。
陆与之一边轻轻拍打我的后背,一边低声温柔的哄我,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有烟火气的陆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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