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润努力睁眼看着床边,很快眼睛便适应了黑暗,吉祥的轮廓依稀可辩。
他发现,她居然盘膝坐在椅子上,身姿笔直如入定老僧。唐润暗暗讶异,原来这个女人还可以这么休息。
“吉祥,你这么坐着难受吗?”唐润看了半,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还不睡?”吉祥的口气带着点训斥。
“我,睡不着。吉祥,陪我话好吗?”黑暗掩饰了唐润的窘迫。
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看到吉祥站起来走到床边,弯腰探向他额头。
她的手触感有点粗糙,指腹间还有薄茧,可是手很温暖,动作也很轻柔。
唐润下意识伸手想抓住吉祥的手握在手心。可是吉祥收手很快,他抓了个空。
吉祥退回座位盘膝坐好。
“你想什么?”
唐润微感失望。
“你,学过医?”唐润想了半,终于找了个看上去还比较妥当的话题。
“我阿爸是个游方藏医,时候我和五哥常跟着他去给人看病,所以治病的方子也懂点。象你这种咳嗽发烧大多是内蕴痰火外邪入内,如果用西医的方法治疗,费时还耗损元气,可是用藏医或者中医治疗,培本固元,很快就能恢复。”
“你这法跟我奶奶差不多。她是个老中医。”唐润觉得自己这话题起得挺好,不知不觉人放松了,话也多了,“我记得时候我生病,我奶奶两三副中药下去我的病就好了。她也很反对感冒咳嗽去看西医。”
唐润的奶奶不就是安姥姥嘛。吉祥想到那位戏精老太太,便不觉想起老太太的殷殷叮嘱。她的耳根顿时火烧火燎烫起来。
“对了吉祥,那你为什么不去学医?”
“家里穷呗。学医很费钱的。再,我五哥比我有耐心,他更适合当医生。”
“那你学的建筑学不是挺挣钱,为什么又去搞环保?”
“因为地球需要我的智慧。”
唐润听到吉祥嘚瑟的轻笑声,他也忍不住咧嘴笑起来。
“我听你和你哥哥们都是你父母领养的?”
唐润调查过吉祥,那时就对她家庭组合觉得不可思议。一个这么贫穷的家庭,不仅收养了这么多孩子,而且教出的孩子还个个挺出息。
“除了我大哥是我阿妈亲生的,其他都是他们收养的,确切的应该是捡回来的。”
吉祥并不避讳谈论自己的家庭,甚至她还非常为自己的家庭感到自豪的。阿妈慈祥智慧,阿爸勤劳朴实,几个哥哥好学正直,自立自强。兄妹间的感情甚至比那些亲兄妹还要亲密。
上给了她苦难,可也给了她新生。
我二哥是我大哥捡的,我三哥四哥是我二哥捡的,我是我三哥四哥捡的。我五哥是我捡的。”
唐润很惊讶,这一家子原来是以这么幽默的方式凑一起的。
“那你想过去找亲生父母吗?”
“没想过也没必要。”
“为什么?”
“这世上谁和谁分开,谁和谁相遇都不是偶然,这是命里早就注定好的。我跟我亲生父母缘薄,分开便分开了。当然不定哪我们又会遇上。”
“你还信命?”
“是啊,我们藏人都信。我们还信六道轮回、善恶因果,所以很多事我们比你们看得开放得下。”
“你在画室里给蓁蓁唱的是不是你们那里的咒语?”
“是啊,我唱的是观音心咒。”
唐润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也太多了,不肯睡觉怎么恢复身体呢。吉祥决定得尽快把他哄睡了。
“唐总,我再给你唱唱好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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