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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世亡灵(七)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有人抚掌大笑,缓缓睁开眼睛,第一反应便是去看重颜,他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可却还没有醒过来,好在他已经恢复了人的模样,我忙去查探他伤势,万幸,他气息平稳,应该是只受了点轻微的皮肉伤,但可能是摔得狠了,又或许是刚刚现出原形受本体侵扰,还在昏迷中。

我忍着周身强烈的剧痛撑起身子,不免愈发佩服我自己,不仅福大命大,抗揍能力还这么强。

我正试着调理气息之时,一个满头银发的年轻男子朝我走来,负手站在我面前,俯看着我。

我下意识警觉道:“你是谁?”

男子双手后背,姿态闲适,挑眉:“小丫头,你擅闯我的地界,就是这般态度吗?”

男子长发披散,虽是银白之色,但面容却是俊朗年轻,穿着及地的大氅,身上束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铜铁,应该是某种法器,其中在他耳上坠着的铃铛,似乎和青丘族长涂山瑶的一模一样。他一开口,声音浑厚低沉,叫人猜不出年龄。

我又飞快地扫了眼周围的环境,此地像个巨大的天坑,有数十层塔那么高,周围又如同石窟一样,有形状不一的洞口,也不知道我们是从其中哪个洞口落下来的——我确信着一路上根本没有遇见过一个岔路口,这里往高处望上去是密密麻麻的的洞口,让人头皮发麻,也太玄乎了。

而往低处看,四周却除了石头什么也没有,想来除了回声好,说话听得清楚外,再找不出第二个可以让人待在这的理由,可这男人却说这里是他的地界,所以……。

若真如他所说……那他应该就是我要找的人了罢?

我问道:“你就是……青丘大祭司?”

男人抚掌:“不错,正是老夫,要知道这山里的岔道错综复,没有千条也有数百条,你竟能一丝不差直接找到这里,这么多年来,你还是头一个。”

我不得不再一次仔细回忆我走的路,除了黑一点,吓人了点,还真没有什么给我做选择的岔道,要不然就只能是我黑暗中的好视力是假的了。

我诚实道:“不瞒你说,我从进来到这里,一直就只有一条路。”

大祭司愣了一愣,随即又哈哈大笑道:“果然有意思,看来这老夫这八卦印注定要为你开一次了。”

我直起身子:“您知道我来的目的?”心下却更是疑窦丛生,这一路上又是迷魂阵又是酸与又是死尸的,这老家伙可没少折腾我们,怎么现在又如此好说话了?

我一时无法判断他的意图,所幸直接质问道:“为何我们来的时候会遇见那么多死尸?重颜为何会攻击我?你把他怎么了?”

大祭司不急不徐地摸了把他的长发:“小丫头别急,既然你能到这里,说明你和这八卦印确有联系。老夫虽是不管世事,但却不是一无所知,连你的身份,老夫也能猜得出七八分。”

他缓了缓,指了指重颜又道:“他便是天帝的老二罢,法力倒是淳厚,只可惜心里负担得太多,要不然也不会魔瘴入体,心有所惧,转头攻击你了。”

我疑道:“什么意思?”

大祭司笑了笑,幻化出一根与人等高的金杖,往地重重一杵,“虽然我布下的阵法都是让人看见自己最害怕的事,但之前的迷魂阵,他看见的是自己的过去,很快就破了阵法,而洞中他所看见的却是自己最在意的人,一时间出不来也是意料之中。”

说着,金杖上空凝出了一块水幕,幕中隐隐倒映出了十分模糊的场景——那是大晟国举国祭天的画面,祭台上夜凌女戴着面具,状若木偶,台下千万人呼喝要焚烧夜凌女以祭天地,烨王孤身举剑,站在高台上厮杀,以一挡百,不让任何人靠近。

——这便是重颜最害怕的事吗?夜凌女祭天,是他救的我,所以……重颜最害怕的是……救不出我?!他怕没能救下我,怕看着我被人间可笑的仪式烧死……原来,烨王和重颜,真的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都害怕我受伤,怕护不住我,怕不能时时刻刻守在我身边,若非如此,以重颜的功力,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中了阵法。

我转头看向重颜,心下软成一滩水,心下歉疚,到底……是我拖累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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