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定计划,平昌王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京郊三百里之外的田家驿馆里。
馆长田富生前些一大早就收到了密信,信中内容一如既往地神秘。
“贵人不日将临簇,备上等房一间,清净四周。”
落款是一只印上去的苍鹰。
头次收到这样信笺的时候还是十年前。
彼时正是下大乱之际,所有人都匆忙奔走活命,朝廷设的各处驿馆每日重兵把守,四下驱赶歇脚的难民。
一时间民营的驿馆几乎快成了难民所。
按理富不过三代,可田富生这驿馆迎来送往传了三辈子,到他这第四辈手里还能经营着,且欣欣向荣之意丝毫不减。
原是这田家积德行善,便是身无分文的落魄之人想来借宿,田家也都会收拾一间干净的房,以礼相待。
因幢有行路之人路过,问起簇的落脚处,百姓们都会想起这个好心眼儿的田家驿馆来,自行遥遥指路引客官过去。
社稷存危之时,田家更是大开门户,无论是难民还是流浪汉,他们统统都肯收留。
可那时的百姓多有穷苦,出门也舍不得住驿馆,田家也有三年之余进账微薄了。
又兼素日行善,所有的钱都拿去贴补了穷人,看着馆里住不下,就在院子打地铺的难民,田富生一筹莫展。
某夜里,田富生突然收到了这样一封信。
祖上三代开驿馆,田富生活了半辈子,不阅人无数,那也是见过形形色色的各类人士的。
这般神秘前往的,他倒是头一次见。
可田富生为人耿直,就算觉得有些蹊跷,也还是照样做了。
伙计忧心忡忡地:“掌柜的,不如报官吧。如今世道乱得很,万一是恶人,咱们这屋里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哪斗得过啊。”
田富生将手里的铺盖抖了抖:“你也知道世道乱,如此神秘,想也是有苦衷的,能予人方便何乐而不为呢?你去告诉狗儿娘一声,等这位客官走了,我马上把这房间给她们娘几个腾出来,她一个妇人,带着五六个孩子睡在院子,也是辛苦。”
伙计不情愿道:“本就没几个正经生意,如今掌柜的还要把这敞亮房间舍出去救济人,再这么下去,馆子怕是要关门了。”
田富生瞪了伙计一眼,伙计吐吐舌头,赶紧跑了出去。
当夜里,贵人如约而至。
随行的几个厮模样的人责问掌柜:“现在外头到处萧条,单你这里热闹,叫你清净四周你也没清,莫不是做人口买卖的?”
伙计气不过掌柜的被人这样污蔑,登时挺身而出就要与那厮吵起来,田富生伸手把他挡了回去,对他摇了摇头。
“听口音客官是京中来的吧。这也难怪,京中富庶,哪知道外头的艰难。这些人都是无家可归的难民,流离失所漂泊到此出,人于心不忍,才收留了他们。房间人已经收拾干净了,这四周实在清净不了,客官也看见了,外面的院子和门外墙根都铺满了人,走路都要彼此侧身相让,实在是腾不出一块清净之地来。客官若实在不满意,就请移尊步另寻他地吧。”
“我们王王公子是锦衣玉食的贵人,哪能住”
“庆繁,住口。”
这位神秘的贵人不许贴身人再多言,一语不发住了下来,转清晨便带人走了。
掌柜的进屋收拾,一眼就看见了桌上赫然放着的一包黄金。
伙计的眼睛都看直了:“掌柜的真是现世的福报!有了这袋金子,便是做几辈子善事也尽够了!”
从那之后,这位神秘的贵人又出现过三次,没有时间规律,每次都是突然造访。来之前都会先送来一封一模一样的信笺,落款也是一模一样的苍鹰。住店时也没有多余的话,每次走的时候,都会留下许多钱财之物。
有一次掌柜的特意早早起来,想让这位施手阔绰的贵人赏下姓名来,他想给这位贵人塑个身,以后日夜焚香为他祈福祝祷。
他实不知如何感谢这位贵人,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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