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没看她,偏要进去寻淮娘,嘴里“娇娇”、“娇娇”地念着,他自己倒是没事,一声声叫着也没个反应,叫得絮儿都想替他脸红。
她结结巴巴道:“徐公子,还是,还是,还是我送进去吧。”
这话一出,徐公子那漂亮的眉毛便皱了起来。
“这怎么能行?”他义正言辞道,“我娘吩咐我必须亲手交给娇娇,亲手。”
他把“亲手”两字字咬得很重,生怕她听不到似的,还偏了偏身子,护着自己怀里的包子不撒手。
只是包子而已,硬是得像是多重要的东西。
他绕过絮儿,直接拿着包子喜滋滋地进去了,絮儿象征性地拦了拦,也没再管。
总归是拦不住的,进去就进去吧,淮娘是知道他那脾气的,就是个管不住的人。
淮娘听着脚步声,都能听出不是絮儿,那是谁,就不是什么很难想到的事了。
“为难絮儿了?”她这么问道。
公子的头摇得像是孩子玩的拨浪鼓,连忙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为难她呢?无非就是跟她我还是想进来,她就让我进来了。”
他根本不会撒谎,除了脸不红,出的话几乎就明摆着是在告诉别人这是假话。絮儿在后面跟着进来,听到这话,都不知道该些什么。
她何时有他可以进来了?还不是自己完就自顾自闯进来,她的话像是耳旁风,吹过去都不带动摇一下的。
淮娘终于看了他一眼,看到身后面色古怪的絮儿,倒也没多什么。
徐公子总是这样笑眯眯的,把纸袋给淮娘放到一边,便心满意足地往外走。
淮娘叫住他,让絮儿退出去。
絮儿应了声,徒门外,把门轻轻合上,为了避嫌,还刻意往边上走了走。
徐家酒坊还是很多人挤着,即便酒不香,也比没有强。酒鬼是离不开酒的。
徐公子很是惊喜:“娇娇,你要同我些什么?”
他话得都很轻挑,叫得亲密得很,但其实没有什么越线的动作,即便现在只剩两个人,也只是凑得近了些,距离还是保持着,没有让淮娘感觉到不适。
徐家的漂亮夫人人虽然暴躁,骂起人来嘴下不留情面,但其实是个通透的人,夫君的心思拿捏得很准,这么久了也没见有什么陌生女人敢近徐家那位的身,公子也是,瞧着不太正经,但其实是个很正经的男子。
淮娘道:“你爹他,可还在拿淮水去酿酒?”
公子愣了愣,不过还是乖乖道:“是啊,我爹最近瞧着还很忙,我娘有时还帮着做些事。”
淮娘皱起眉:“你爹就没察觉到,淮水如今变了样?”
淮水有一支流,来自禹州城,并且部分河道还途经禹州,现在禹州出事,淮水甚至还有断流的地方。那河水变没变,只靠平常洗衣裳之类是瞧不出的,最容易瞧出淮水出事的,就是他们这些拿淮水酿酒的。
只需要凑近闻一闻,那水好不好,好在哪里,适不适合酿酒,就知道了个七七八八。这是熟能生巧,几乎成了习惯。
公子仔细回忆一番,突然道:“我爹似乎是过水什么的,但是我一直都不管那事,也没多问。娇娇,你到底要什么?”
公子不会撒谎,性子直率,随娘。他也不打算继承家里酿酒的手艺,也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撒谎,淮娘自然没有怀疑这话的真假。
她凝重道:“如今淮水出了些问题,大约和禹州城的事脱不开干系。酿酒最需要的,就是好水,淮水现在已经不行了,可渭州一时半会儿又寻不到其他的水来酿酒,你爹硬要拿淮水酿酒,迟早要出事。”
“即便如今瞧着还算不错,人还愿意买账,那是因为现在大家都差不多,一样没有酒香,若是一直这么下去,到时候淮水没事之后,就没人愿意来买徐家酒坊的酒了。”
她话时,不自觉地严肃起来,眉毛皱得更紧。
这禹州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有人,禹州现在就像是走到了尽头,都是黑的,没有白,外面的人进不出,里面的人出不来,孩子没六娘,年轻人活活饿死,得有模有样,像是人间炼狱。偏渭州这个城,大家生在渭州,养在渭州,没有一点想走的意思,也没把这事放在心里,起来是一副害怕的样子,可实际上也把这事当做个故事看。
禹州的事态,会不会蔓延到渭州,还是个无法预测的事,但至少现在淮水出了问题是不假的。
公子有些迷茫:“那我要怎么办?娇娇,你也知道,我娘我爹他们两个,一直都那个样子,什么都不会听的。”
淮娘道:“那你便劝一劝,试试再。徐家酒坊也好几百年了,总不能败在这淮水上,况且,已经知道了,那便更不能就这么认了。”
她这么些没卖酒,本以为徐家酒坊的夫人通透,会意识到什么,也怕自己出去和他们反倒生了间隙,被人以为是拖他们下水,就一直没直。现在,徐家酒坊一直这样,明显就打算硬卖下去,这肯定是不行的。
公子本就不管家里酒坊的事,也犯了难。他要怎么,才能让爹娘好好听,不去想些别的?
絮儿在门外,什么都听不到。
淮娘不是个喜欢谈情爱的女子,主动要公子留下,的应该不是那些男女之间的事。
许久,公子也没出来,絮儿靠在墙边,感觉今日的太阳,似乎都比平日大了些,也圆了些,云彩像是假的一样,日头很盛,阳光正好照在她身上,晒得整个人都热乎乎的。
偶尔有人瞧见她,还打个招呼。
门打开了,公子走了出来,脸上也没笑了,看都没看絮儿一眼,就往徐家酒馆走。
酒馆里,徐家夫人坐在账台边,打着算盘,那双清亮的眼睛眨都不眨,就盯着算盘瞧,手下的动作快得都要飞起来。
她平日里都是打算盘的,这打算盘的手法是越来越娴熟了。
公子远远地走过来,她头也没抬,做着手里的事。
直到头上蒙了阴影,徐家宝贝似的公子站到她身边,她才感觉到人来了。
公子道:“娘,娇娇跟我了些话。”
徐家夫人便道:“怎么,是娇娇终于肯理你了?这么些年了,倒是少见。”
这话得很是伤人,尤其是淮娘专门留下他,是有话要,结果就是为了一些旁的事,和他没什么关系。
公子苦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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