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梦,就是从这里,开始泛着血色。
那夜,她守在家中,一直等到深夜,都没有等到爹爹和娘亲从外面回来。
更不要提失踪的宵儿。
她坐在门边,听着外面风雨的声音,偶尔还有雷声,轰隆作响,闪电划破际,在某个瞬间会照亮昏暗的酒坊内。
她恍惚间忆起,宵儿是最怕打雷的,也不知是之前受了惊,还是单纯害怕巨大的声响,只要是打雷的时候,宵儿都会很害怕地缩着身子,的脸皱在一起,像是失了魂一样。
所以只要开始打雷,娘亲就会便做事便喊她,娇儿,去给宵儿捂上耳朵,孩子受不得惊,受惊是要伤心肝的。
她打开门,探出半个身子,看到眼前晃过一道白光,雷声紧接着想起来,不禁担忧起来。
宵儿此刻,该是害怕的罢。可没有阿姊在身边捂着耳朵,他也不知晓不晓得自己捂着不去听那惊雷。
她就这么熬着,一直没敢睡,等着娘亲他们从外面回来,可是一直等着,一直等着,却始终没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这一夜很长,但是再长的夜,也会有光大亮,朝阳升起的时候。
雨过晴,外面的亮得很早,鸡叫了三遍,渐渐开始有人活动的声音。
可是娘亲他们还是没有回来。
她一时心惊,一夜未睡的困意也仿佛不存在了,直直跑出酒坊,可是渭州城很,也很大,这样茫然地寻人,是极难寻到的。
她还没寻到人,就听到街边的阳春面摊子外,有吃客在议论着淮水边的事。
那吃客叹息道:“昨夜淮水涨了,一直淹到了岸边的庄稼地,不过比起那淹死的一堆苦命夫妻,庄稼地都是事”
淹死的苦命夫妻。
她的眼中带着一丝惊恐,不过心里还是侥幸道,不过恰好是昨夜,恰好是一对夫妻,不会的,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然而她寻了半日,也没看到爹娘的影子。
她折回酒坊,才刚到街边,远远地就看到了几个官差守在酒坊外,似乎在守着什么人回来。
她怯生生地走过去,官差见她便问道:“你可是这酒坊陈氏的长女?”
她点点头,衣袖下的手指已经开始颤抖。
她长到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官差,但是她却清楚,若非是什么大事,官差是不会来专门寻她等她的。
那领头的官差,问完这句话,看到她点头之后,眼睛里已经带了几分怜悯和同情。
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还是个姑娘家,还这么,父母就没了,这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太好过了。
那官差清了清嗓子,道:“既然你就是陈家的长女,那我便直言了。”
她退后一步,只觉得自己像是打雷的宵儿,只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任凭面前的人些什么,也不必为此伤心难过了。
那官差看在眼里,也是叹了口气:“你爹娘去了。”
这句话,即便是在梦里重新听到,梦外的淮娘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你什么?你什么?官差大人也是可以随便出这样的话的吗?人命关,凭什么你们我爹娘去了我爹娘就去了,他们是去找宵儿了,才不是去了!你们骗人!”
女孩脸上的泪水模糊了视线,顺着脸颊一直流到下巴,滴落在干净整齐的衣领上,留下一片水色的痕迹。
官差们互相看着,半晌,还是那个领头的官差转过身,吩咐道:“去把陈氏夫妇的尸身抬来让陈氏女瞧瞧,是不是有人认错了。”
女孩立在那里,不话,也不动,脸上的泪淌着,只觉得都塌了。
几个官差很快抬来了今早在淮水边发现的尸身,这对夫妇被淹死之后,淮水的水把尸身冲到了岸边,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又往上挪了挪,躺在了很明显的地方。
钓鱼的几个老人瞧见,便报了官。
“仵作已经瞧过了,是淮水淹的,尸身没有伤口,就是胀了些,不好看出模样。”那领头的官差道,“这都是附近的街坊认出来的,若是有差错,对你倒也是件好事你再瞧瞧,仔细瞧瞧。”
她捂着眼睛,半晌,才拿开敛在眼前的手。
她看向地上的尸身。
被水泡过的肉身,已经满是水分,肿胀得不成样子,即便是过了这么久,也还是发白发皱。那凌乱的发丝中间,还夹杂着淮水里的水草,狼狈得不成样子。
女孩颤抖着蹲下身子,抹了把脸,把眼睛里的泪水擦干了些,才探过手,掀开了一具尸身的头发。
那张脸的眼睛还睁着,圆滚滚的眼珠爆起,眼白大都露在外面,死不瞑目。
女孩后退了些,直接跌坐在地上,张了张嘴,但没能出话来。
娘亲,娘亲,娘亲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官差们看到她的反应,也大致知晓了结果。
“节哀。”
“唉,这才多大点的孩子,就没爹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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