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个冥顽不灵的贼子啊……”这汉子气得想要拔刀,可惜他一摸身上,却是空无一物。
“好了好了,杜总兵莫开玩笑了!”杨鹤连忙摆了摆手,旋即他又微笑着看向张粮说道:“来来,老夫给张将军引荐一下,这位……便是威震草原的杜文焕杜总兵,两位都是文武兼备的人才,应该多多亲近才是……”
“哼!”
“哼!”
张粮与杜文焕齐齐地转开了头去。
杨鹤的脸色有些尴尬,不过片刻后他的脸上又重新换上了那副笑脸,只听他笑呵呵地道:“老夫很早就听闻过张将军的事迹了,听说张将军是从海外归来,会制作精良的火器,还会制造晶莹剔透的玻璃……”
张粮听到这里,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对方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见张粮的眼神直打转,杨鹤又连忙说道:“张小将军放心,老夫没有别的意思,老夫只是爱惜你这样的人才啊……”
他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他看向远方说道:“咱们陕西的百姓们苦啊……家无隔夜粮,百姓们忍饥挨饿上吊自杀者无数,老夫……”
杨鹤说着有些哽咽,半晌后他又道:“老夫看着实在是心痛,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而眼下,朝廷又是多事之秋……”
“总督大人……”杜文焕这时忽然喊了一声。
杨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连忙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脸色重新调整了过来,他面带复杂地看向张粮道:“呵呵,人老了,总是胡思乱想,让小将军见笑了……老夫看小将军年少有为,又是满身的本事,不知阁下是否有意报效朝廷啊……若是小将军有意,老夫一定会禀明朝廷,将阁下往日所犯下的过错,全都一笔勾销,不仅如此,老夫还可以保举给小将军一个总兵职位……”
“啊,总督……”杜文焕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这老头怎么不按台词说啊,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总兵?这……这如何使得啊?
张粮长叹了一口气,他此刻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对方言里言外的意思,不过是看上了他的那点手艺,其实他们的出发点不重要,对他来说,这是重新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机会啊。
降,还是不降呢?
先说投靠朝廷的好处吧,不说真给他一个总兵,当然能给最好,就算不给,只给一个参将副将游击,那他也可以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好好的积攒势力,扬名立万了。毕竟谁不想当一个霍去病、戚继光那样的英雄人物呢,为国争光开疆扩土,那是何等的豪迈啊!
可是再退一步想想,以明朝文官那勾心斗角、贪污成风的风气,而崇祯皇帝又是那一日三变脸的性子,他真的能够混的顺风顺水吗?自古君王没有不猜疑的啊,你以诚心待人,别人未必以诚心对你,在古代帝王的眼里,普通人永远都不过是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
再说不投降,那他只有带着这些傻乎乎的兄弟姐妹们躲在深山里了,相信凭借着他手中的技术,让大家有口饭吃应该不成问题的吧。
只是他若是不答应,不说以后会面对朝廷大军的重重围剿,就是眼前这一关,唉……
对于身旁的这位杜文焕,张粮虽然表现的很不屑,但是他也是听闻过这人的大名的,若是大家都带着一样的兵,一样的装备,对方想玩死他应该不难。要不,现在就把这两人掐死得了,张粮相信,他只需要一分钟就能搞定。
原本许给张粮一个总兵之位,杨鹤还是有点小后悔的,太冲动了啊!可是当他看到张粮犹豫后,他的心情又不禁紧张起来了。
“张……张贤侄,不知,阁下考虑的如何了?”
张粮愣了一愣,对方都能当自己爷爷了,怎么还称贤侄呢,不过他连忙打蛇随棍上道:“多谢叔父大人厚爱,小侄,小侄愿降……只是,不知道叔父大人怎样安排我这数万名兄弟姐妹啊?”
张粮想清楚了,与其跟朝廷死磕到底,最后便宜了满鞑,不如就先拖一拖,看看对方开出的条件。
“啊……”
杨鹤听到此话后激动的满脸通红,他声音颤抖着道:“哈哈,好,好啊,贤侄真是心系朝廷,深明大义啊,贤侄放心……”
杨鹤激动之下,一下子就握住了张粮的手:“贤侄稍安勿躁,老夫回去后便写奏书,相信朝廷一定会法外开恩……嗯,老夫还要奏请,请朝廷给百姓们一笔安家银子……不知这样,贤侄是否满意?”
张粮长舒了口气,人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当下连忙拱手作揖道:“多谢叔父,只是,小侄还有几个请求……”
“哈哈,好,贤侄有话但讲无妨!”
……
就在这一老一小两人相谈甚欢时,他们却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的华山脚下,那里正在上演着生死别离。
在数百明军的追赶下,一群百姓正在呼朋唤友,亡命奔逃着。有人不甚跌倒了,旋即就被后面的明军们一下子按在了地上,竟再也无法挣脱。
楚农这时一边瘸着脚向前跑,一边高声喊道:“保护车子先走,快……不要管我们……呃……”
兵荒马乱中,只见明军忽然的一根绳索,一下子就套住了他的脖子,随着绳索向后拉,楚农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啊,不要拉我妈妈……娘啊……”
一个小男孩哭着喊着,他趁人不注意,一下子就冲出了队列,径直向着明军奔去,因为那里正有一位被擒住的妇人。
“不要啊……狗贼,老子跟你们拼了……”人群中的张远气得怒发冲冠,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眼看着就要冲上前去。
“嗖嗖嗖嗖嗖……”
只见一阵箭雨忽然从明军阵中射了过来,众百姓们顿时被射得慌忙奔散。有几人的身上不幸中了箭矢,而张远恰好就是其中的一个,他肩膀上被射了一箭,这让他的冲势一下子就给止住了。
“不要过来,你们快走啊,呜呜……”
“走得一个算一个,莫要管我们了,你们快走……”
“哥哥,哥哥,咱们走吧……不能去啊……”虎妞拉着张远哭的撕心裂肺。
“啊……”
远方的山谷中,回响着张远凄厉的吼声:“该死的洪承畴,小爷此生必杀你,狗东西等着……咱们撤,快去禀报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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