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凝片刻,突然意有所指地感慨,“言王府……素来难进得很。”握着茶杯的手,肌白似雪、温润如玉,偏又带着点浸润在骨子的冷,漫不经心的。
西承没注意到,只点点头,“对,想来是进不去的。言王府旁的不说,这一点很是奇怪,听闻恨不得连人祖宗十八代都调查个清清楚楚似的。”倒像是,防着谁……或者,防着什么。
“那你去帮帮他。”
男人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西承下意识应了,“是。”
应完才反应过来,“啊?什么?帮谁?帮……千刹门……?”错愕看秦涩,握着茶杯的男子,指尖因着用力,节骨都泛了白,嘴角勾着的笑容恣意而嘲弄。
那只“乖巧”的大型猫科动物,从暖阳中醒来,抖了抖浑身华丽的毛皮,在自己的领地里缓缓踱着步子,优雅而贵气……只是,谁都没有看到,隐没在脚掌间的爪刺,锋锐、尖利、蓄势待发。
他勾着嘴角,宛若睥睨天下的王者,俯瞰着蝼蚁上蹿下跳自以为机关算尽。
西承浑身一冷,就听他缓缓开口,“我家那只嗜睡的猫儿,总要一些刺激,才能快速长大。”纵使不受宠,可那丫头偏生不在意这些,一个人自得其乐得很,可这隆阳城的大染缸里,谁都不能独善其身。
更何况,还是这样的出生。
既然注定早晚有一天要踩着碎玻璃渣子一步步前行,那……早一些,总比晚一些好,主动,总比被动要好。
他搁下茶杯,勾唇一笑,千刹门,给这丫头练手,正好。
面光而站的男子,一袭玄色锦袍,质地上乘,款式却简单,只在袖口、领口绣着繁复而古老的纹路,全身上下除了腰间一枚玉佩,再无配饰。
他身姿颀长,略显瘦削,闲闲散散站在那里,脊背去笔直。
西承站在他后头,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却也知道,这个男人,定然是凛然而锋锐的,如同出了鞘的利剑。
谁能想到,便是城门口的乞丐里,都有他家主子安排的眼线。
这个看起来娇生惯养、骄纵尊贵的男人,实际上,轻裘缓带、运筹帷幄,隐没在重重幕帘之后,以山河为棋盘,以人心为棋子,布着最庞大的棋局。
他要护着一个人,便定要护地滴水不漏。
人人都说陛下厚爱,偏宠十三皇子,纵使一棍子将文国公家的独苗苗开了瓢也不过是去雷霆崖面壁思过了两年便又给放了回来,可他们却不知道,雷霆崖……可不是面壁思过的地方。
那里,都是这世间最穷凶极恶的人。
能在雷霆崖活着,比回来,艰难地多得多得多。
彼时,陛下将人送去雷霆崖,是铁了心让主子在里面褪掉几层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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