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毕,童小离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皮,没骨头似的摊在椅子上,不过须臾,眼皮子就耷拉了下来,似闭未闭,直至身后一声轻咳——
将将要掉下的脑袋立时又抬了起来,一睁眼就望见对面那人脸上覆着的白玉面具,面具下的双眼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她老脸一红,急忙将身子摆正,两手交叠于膝上,暗暗懊恼——吃了就睡,岂不是和猪太岁没有两样了?
墨林见这姑娘耳后一片嫣红,趁着转身将刚打来的清水倒入木盆之际,偷偷捂嘴轻笑。待得他回过身来,脸上又恢复了一派正经:“公子,水打好了,请净手吧。”
他家公子犹爱干净,因此立下了许多规矩,饭前饭后洗手便是其中一条。
白栩身子未动,睨了盆中的清水一眼:“方才你咳嗽的时候将口水喷进去了,重新打来。”
墨林平日里虽深沉安静,但毕竟少年心性,一听到此言,眉头就拢到了一起,脸也皱成了一团,戚戚哀哀地看了童小离一眼,提起水桶又出去了。
——哼!公子眼里有了人,就开始不讲道理了!
屋中一时只剩下了两个人,童小离两手又开始挍起了衣襟。
——此时无声胜有声!
沉默良久,对面那人抬起扇子轻敲了两下桌面。
“我倒不知鹤老何时收了个女徒弟。”
正将衣襟拧得皱巴巴的两手僵住,童小离结巴了:“你你你……你如何知道?”
“那日你用媚骨香对付赵汇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随后凤眼微微眯起,“媚骨香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东西。”
那双眼中似洞悉一切,一瞬间竟让童小离无所遁形。
她满脸的燥意顷刻间退了个干干净净,眼神戒备:“所以你有何目的?”
“嗯,若论目的的话,只有一个……”
童小离起了身,退后几步,一边用眼角余光盯着屋门,一边绷直了身子。
“什么目的?”
那人又是似笑非笑。
“教你武功。”
“?”童小离错愕不已,“只是这样?”
白栩收回扇子,并不答她,偏头对着屋门道:“打个水也要花这么多功夫,看来是功夫没有长进。”
“公子,水……水打来啦。”屋门被一下子撞开,墨林手提两大桶水现身,慌里慌张地进来了,脑门上淌着斗大的汗珠。
“我瞧着你近来懒怠不少。罚你去把后院的柴薪都劈了,三寸长短,不许多一寸,也不许少一寸。”
墨林一时愁肠百结,嘴角都快耷拉到地上去了,委委屈屈的:“是。”
白栩起身净了手,再接过墨林递过的方巾细细揩净水渍。
他这才看向童小离:“随我来吧。”
于是,童小离傻愣愣地跟在他身后,方才起的戒心顷刻间就又烟消云散了,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就如此地相信他,也许是因为她见过他那双眼里的光华,似这世间最美好的璞玉,容纳了月华,映出了雪影,不知何时竟将她的心魄也吸了进去。
她跟着白栩到了那棵桃树下。
“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爬树。”
“爬……啥?”童小离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栩丢下几个字:“我在树顶等你。”然后人就不见了踪影,只遥遥传来一句话,“不许用轻功。”
童小离耳旁刮起一阵风,再抬头张望时,只能在树稍末端隐约窥见一角白色衣袂。
她在树下呆立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认真打量了一番眼前这棵桃树粗壮的腰身和高耸入云的树顶,最终认命地上前一步,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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