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胸口,脑袋一片空白,勉强扶着柱子,一路跌跌撞撞走回房内。前不久她已搬到付知安院子里一间普通的厢房,美其名曰照顾付知安,主要是仆人房人多嘈杂,睡不好觉,便乘机换房。
抓住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早已凉掉的茶,一股脑喝下去,身子传来阵阵凉意,彷佛这样就能把异样的感觉冲刷掉。也没记得换衣服,躺在床上,不停地反转身体,脑子这时却不停回响刚才发生的事,越想越乱,到了三更半夜,眼皮实在扛不住,迷迷糊糊睡了。
梦中,一名男子的衣服在风中摇曳,头发凌乱,单薄的背影似乎在垂死挣扎,看不清的脸庞,嘴里不停说着些什么,她听不清,一语终,面对悬崖峭壁之下被迷雾笼罩的谷底,义无反顾,纵身一跃,消失了。她猛地睁眼,额头上大汗淋漓,眼泪毫无防备留下来,心脏的位置有些疼,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梦中男子是付知庭吗?从听到付知延口中的事实到现在,她的胸口就空荡荡的,心似乎随着付知庭的死亡而消失。按理来说,这身体的主人若是朝三暮四,听到付知庭死讯应该无动于衷,昨夜胸口却一直在疼,还是说,其实两人是两情相悦,只是因为一些误会不欢而散?
辗转反侧数次,再无睡意,就这么瞪着眼睛,盯着屋顶出神。早上起来,苏漫盯着镜中核桃似的眼睛,毫无神采,脸色有些差,依稀可见一些浅浅的泪痕,微微叹气,昨夜莫名其妙的哭,怎么都止不住。倒了一盆凉水,将毛巾放入水中浸湿,轻轻拧干,擦拭脸部。
直到镜中人儿看似正常了些,她深呼吸数次,做好心理准备,面对付知安。收拾完毕,出房门,迎面走来打着呵欠的付知安,睡眼惺忪,似乎也睡得不安稳。
她心中的一根弦隐约绷断,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情,此时悲恸哀伤之情浮上脸,她怎么都控制不住。难道,付知安如她一般,想了付知庭一宿,这才睡不好?
“苏秦姐姐,你脸色有些差,昨夜可是睡得不好?”付知安一眼就看出来,担忧的说。
她急急忙忙的想了个借口,说:“没事,就是今日要考试,心里有些慌,还没准备好。”
说完,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心情顿时差了许多。说起来今日的考试,只是一次普通的古琴演奏,两人担心的并不一样。她的古琴并不过关,技艺不如人,怕的是丢人。付知安则是担心自己的琴艺不合老师心意,按照现代来说,就是学霸和学渣之间的区别。她手指不太灵活,有时候都感叹,自己的双手辜负了琴。
自从范裕离开学堂,学堂大人通过层层筛选,最终挑中了一位早年在宫廷任教的妇人唐夫人。说起这位唐夫人,人长得瘦瘦高高,一双单眼皮却很有神采的眼睛,眼角有些鱼尾纹,头发永远高高盘起,只用一支白玉素簪点缀,隐约可见缕缕银丝,常常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素色衣裳,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位婉约美人。每每上课都严声厉色,好些姑娘都很怕她,教学相比温柔教学的范裕是严格许多。
钟声响起,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进来,轻盈的体态,如同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一般,让人猜不透年龄。唐夫人眼神清冽,冷冷开口,简单交代几句,便开始让学生上台演奏。
苏漫忐忑的等候,前面好几位姑娘弹琴都不错,唐夫人都会挑出一些小毛病,犹如鸡蛋里挑骨头般。
付知安有些紧张,第一个音并没弹好,唐夫人便让她重来,并给与了肯定的眼神,苏漫看得出来唐夫人很看重付知安。于是,后者深呼吸,纤细葱白的手指有节奏的拨弦,琴声婉转,令人心荡神怡,不能自已,饶是苏漫不懂其中厉害之处,都暗自为她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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