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两人都不言语,提了缰绳,一路不紧不缓地前行。
安舒望向前方,见山背如刀脊,在日光照耀下反射金光。一队骆驼正由商旅牵着,缓慢沿山而上,用手一指,笑道:“曹向导,此是何地?有何典故?请君为我一一解说。”
曹宗钰勒缰的手顿住,回头去看她,见她笑意盈盈,一如那日初到此地,人困马乏之际,她指着鸣沙山,兴致不减地问自己。
那日他是怎生说的?“此地叫做鸣沙山,乃是本地胜景,别处难得一见。此山山体纯由砂粒堆叠而成。按说沙子质轻,风过则扬,难成一定之势。此处沙子却颇怪异,任是千百年风吹雨打,其山仍在,龙蛇走势不变分毫。若是遇到晴好天气,明明看去黄沙荒蛮,并无人迹,却会突起奔雷之声,便似有千军擂鼓,万马奔腾,厮杀酣战,竟日而止。”
“城中尚有一别致风俗,每逢端午时节,城中少男少女相约偕行,齐聚于山势高绝处,发一声喊,众人一起跃落,滑沙而下,高呼大喊不绝,笑语喧闹盈耳,端的是好一派仲夏游乐图!“
彼时情景,历历如在眼前。他心念一动,指着山顶,笑道:”安舒,且随我来!”扬鞭策马,便朝山顶奔去。安舒一夹马肚,俯低身子,紧随而去。
阿冉在后面遥遥跟着,见他二人一前一后朝山巅疾驰,想了想,举手止住卫队前行,众人原地休息等待。
半山腰上的骆驼身侧搭满货物,正慢悠悠走着,忽听侧边蹄声得得,两匹快马从身边疾驰而过,一眼也不曾向旁边扫来,神神气气地往山头狂奔。骆驼打了个响鼻,喷出两团气息,动动耳朵,甩甩头,前蹄在沙里刨了刨,下意识便想撒开腿跟上去。不过片刻之后,身上的重量便让它回想起了,它是骆驼,不是马。顿时安静下来,老老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继续慢行。
曹宗钰一阵急驰,奔到山顶,听到身后马嘶,知道安舒已经到了。扬鞭一指山下,笑道:“安舒,随我跳下去可好?“
安舒拉紧缰绳,疾驰过后,气息尚未喘定,便听到他这一问,睁大眼睛,骇笑道:“曹宗钰,你疯了?休想!”断然摇头。
曹宗钰凝目往下面瞧去,但见卫队已经下马,正三三两两,原地休息。不少士兵也正抬头,望向这边。瞧了半晌,回头苦笑道:“怎么办?我也不敢跳了。”
安舒扑哧一声笑出来,勒马上前,与他并肩站在一处。
风带着沙石气息,从脸颊发梢吹过,干旱炽热。她举目远眺,但见黄沙绵延,无尽无绝,唯有敦煌之所在,是这天地间唯一一处绿色。
“曹宗钰,有人跟我说,你将来会是个称职的归义侯,为大周守好这一片绝境孤舟。我如今信了!”
曹宗钰望着她,见她侧过脸去,手指微动,正弹去眼角一点泪水,耳中便听得她含笑的声音:“风沙太大,迷人眼了!我们下去吧!”
离城大约尚有五六里处,绿洲与黄沙的交接地带,有一处窝棚,连绵数丈,里面甚为热闹,牛马嘶叫,人声鼎沸。
安舒奇道:“这是什么所在?”
“想是本地的生口市场,牛马奴婢,都在本处交易。”
“奴婢也在此处交易?”安舒讶然,“我听宫人们讲,宫中买卖奴婢,都是从官牙子手上过手。怎的此处竟当市进行?奴婢们可也甘愿?”
曹宗钰摇摇头,道:“你道这里的奴婢也如阿冉阿宁她们一般么?”
“有甚不一样?”安舒更加好奇,提了缰绳便待往那边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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