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啼婉转,绿树成荫,一钩新月,数颗璨星。在月影浮动,暗潮徘徊的另一深夜,冷秋熟练地褪下身上着的一袭青衣,换上墨色夜行衣,戴上铁玉淬的半脸面具。
她轻轻俯身兀自弄好束腿,起身时指尖掠过面具上倒挂的叶子,不晓得怎的,唇角浮出一抹笑,悠悠:“可都准备妥当了?”
绿痕上前替她理了理梳成男子髻的乌发,低声回答:“是。两公里外的马厩里早已备好了两匹快马,奴婢也在破庙周围安插了些自己人,姑娘安心。”
“你做事,我自然放心,”她眼里是皎皎月,为自己斟了一盏茶顺唇滑下,然后清冷的声音传来,“那么,夫子便随我走一遭吧。”
月白高烛的火舌随着夜风猛然来回抖动,熄了几支。少昊站在光影不及的暗处,看不见他的表情,只闻得清澈嗓音:“好。”
出发不过短短一阵,二人便趁着浓厚的夜色用轻功到了马厩边,里面一棕一白两匹骏马正安安稳稳嚼着草料。
冷秋用食指扶了扶面具,看着同样一袭白衣的少昊,只微微思忖一瞬便利落地翻身,跃上了那匹棕红色的。
突然就想起出发前,她本以为少昊会贴个假胡子或是其他,怎么也会掩饰一番自己的身份,再不济也该换上她为他准备的夜行衣。
可他没有,还是一身净白,只用稍厚些的白纱蒙住了半边脸。他露眼睛,她露下颔,看上去倒真是配合默契的一对。
彼时的她蹙眉问:“确定无需换夜行衣?”
他的双眸墨色澈然,明明语气淡淡,可她就是觉得那一句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无需,有人看见我穿白衣便心生欢喜。她喜欢,我便一直穿着。”
“你的心上人吗,”当时的冷秋并未多想,“你们感情这般好…真幸运。”
……
冷秋稳稳坐于马背,身姿英挺。头顶便是一树一树的花开,虬枝盘旋,盛放妍丽。月沉十分,只有幽暗的光,斑驳明灭,在夏夜里平平去了暑气。
借着朦胧的光晕,她发现那个白衣青年仍是矗在地面。难不成是未曾有骑马的经验?她抿了抿苍白的唇,看着他,然后缓缓伸出了手:“上来。”
少昊闻言慢慢抬起头。他表情隐于陆离不定的白色光华中,看着马上的这个姑娘,柔柔弱弱的身子和日常没什么表情的脸,看着她蓦然松动的神色以及眉眼间隐隐流露出的温柔。
他偏开了头,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姑娘,在下是会骑马的。”然后毫不拖泥带水地翻身跃于白马之上,动作一气呵成。
“你要我陪同去城北破庙,是因为不信我。”
他忽地开口,并非问句而是肯定句。此时一阵小风,白马在棕色马稍前的方向,少昊也并没有回头看她,只是白衣蹁跹随风轻动。
“你怀疑我通风报信,或是利用此次机会对你下手。虽然你把我带进了皇宫,还说我是你的夫子兼侍卫,但你不信我。我猜,姑娘你并没有差人探查我的身份,因为你晓得身份无用。
“姓甚名谁不过一个代号罢了,根本不可能把人从出生那一刻开始查得事无巨细。而且倘若我确想做些什么,假身份定然造得滴水不漏。你如此聪慧,所以不做无用功,你只想用你自己来赌。
“只是我想不明白,”他回头,一双眼在夜色中格外明亮,“你既是怀疑我,为何选择把我带进宫。”
蒙蒙深夜,点点残星,空里传来极轻的一声笑,冷秋的眸光停留在静静看着她的青年漂亮俊朗的眉眼上,眼角微挑,偏了偏头:“倘若真是处心积虑别有所图,不将你带进来你也会寻别的法子进宫,所以如何进的宫根本不重要。
“把你留在我身边,我有足够的时间去监督你,发现你的马脚,好早日解决以防更大的麻烦。倘若你只是单纯向往皇宫,我不也算做了一件善事吗?”
“善事?”他就垂下了眼,“哪怕冒着赴死的风险你都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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