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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还未完完全全清醒时,边听得外殿有翻箱倒柜般的响动传来。冷秋揉了揉眼睛,从榻上坐起来,缓了缓便穿上鞋子走了出去。
“你们在做什么?”
晨光微熹,在一间专门堆放各种杂七杂八赏赐的偏殿里,绿痕手里拿着个线装小册子,一边嘴里喃喃指挥着,一边又记录着什么。而小栗子则是把一个又一个的红木嵌铜鎏箱子打开,从里面挑些物件出来。
绿痕转头看见她,微微笑着用兼毫笔的笔杆子点了点自己的下巴,行礼:“姑娘安否?姑娘当真是日日起得晚,平白误了多少个消息呢。”
小栗子也赶忙把脑袋从箱子里抬起来,扯袖拭汗,然后给她解释说:“陛下今晨下了旨意,傅妃娘娘由于蓄意谋害姑娘,惹得圣怒,已被贬为贵嫔,并禁足两月。而鎏樱宫那位宁主子恪勤有素,且侍寝有功,已册封为嫔了。”
果然,慕文烨还是没有放弃这个好机会。此机会并非是指为冷秋报仇,而是打压都察院左都御史,傅思晴的父亲大人。官位越高,被天子忌惮的几率也就越大,女儿受罚,真正在心里敲钟警觉的一定就是其父家。
而苏依…怕只是慕文烨的挡箭盾。不仅是所有的火都引至了她方,还巧妙地用光禄寺卿分权,稍稍改变了朝堂局势。
余下的前朝或后宫的众人,定然或安慰或祝福或幸灾乐祸。但其实,甭管人们嘴里说着什么,真心实意关心的人没几个,总归是看热闹的人更多。
她看得明白,活得就是这般清醒。而这种比旁人多一些的理智,常常使她看上去难以接近,并且平素不如旁人愉悦。
“他说得没错,”绿痕走到冷秋身边扶着她一侧的手臂,带着她踏进这个偏殿,然后补充道,“素来晓得姑娘不愿掺和这些个事儿,平日里也就对太后娘娘,陛下以及当今皇后娘娘的生辰分外上心些。所以奴婢和小栗子便自作主张,想随意挑些物什送到鎏樱宫去。”
冷秋并不是后宫嫔妃,宫殿的设计也同其余的殿宇不一样,差不多都是由她亲手勾勒的图纸交到皇帝大哥那里,然后才让许多匠人们建成的。她本是想在宫内一隅开一间小小的偏殿堆放些杂物,却不成想赏赐的把偏殿也占据了。
狭窄,闷热,灰暗,还无风。空气中散发着木箱子与铜铁箱子的味道,算不上好闻。
冷秋就蹙了蹙眉,虽然她晓得大哥赏赐过许多宝贵东西,但却不曾在搬入云砚殿后亲眼看过。此番环视一圈,首次得见,也不禁感叹了一句:“竟如此之多?”
“可不是?陛下宠着姑娘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估摸着后宫娘娘都眼红呢。”
冷秋想了一想,就信手扯开被箱子一角堪堪勾住的裙摆,然后说:“宁主子是个极素雅的人,你们挑的这些个华贵玉器和天圣国新出的锦缎,怕是都不为她所喜。以我所见,便备上些月白紫檀流苏和纹彩飞花流苏,还有几幅巨擘著的书画即可。”
绿痕用笔记录下,然后恭敬地点点头:“还是姑娘细心些。小栗子,你便挑出来,过会子亲自送至鎏樱宫吧。”
几个人侧着身子,时刻变换着步调来适应每个箱子间的细小空隙,然后艰难行进。
“若是有上好的茶叶,不妨也挑出来吧,”她继续絮絮叨叨着,又似乎才听见绿痕的话,反应了一瞬,就立马摆摆手,“不必,准备好,我亲自送去,以聊表心意。”
绿痕疑惑道:“姑娘平日里不是…姑娘可是同宁主子颇为合得来?”
冷秋就深深吸了一口此殿里的空气,然后皱着一张小脸默默退到偏殿外:“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更何况昨儿,定是她助我免于大哥责罚。”
慕文烨是宠爱他的大哥,是以平日里那些鸡毛蒜皮之事均可不计较,让着她,可陪她疯陪她笑陪她闹,也可毫不避讳地同她讲关乎国本的大事。
但他也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在某些他十分笃定的方面,他绝不会允许她来质疑权威。
若不是有一个人给他一个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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