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白衫的公子就执着笔,在薄薄软软的宣上洇开一道道墨迹。行云流水间,认真的模样很迷人。
片刻后,轻轻端起那幅刚刚作好的书法大字,然后摆向他们的方向,礼貌问道:“这四个字,两位可还满意?”
莫失莫忘。
沐恩挠头,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索性就开口和他说:“你写的是什么啊,能不能换成…”
“满意。”
冷秋冷不丁地出现回应。她定定地看了会儿这四个矫若惊龙般的字,然后放轻嗓音,丝毫没有在意嘴里仿佛进了个苍蝇的沐恩。
“姑娘倒是好觉悟,”年轻俊朗的大师顺着桌案的方向帮他们把书法卷起,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他们二人解释,缓缓道,“世间之事纷繁复杂…此四字牢记心中足矣。”
冷秋点头,收好他给的书法纸,答谢过后就和沐恩与他别过。
“怪哉,我怎么就听不懂他说的话…”沐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噢,可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默契,”他又大彻大悟状,“诶师姐,我们怎么是回宫的方向啊,你不想去城边那个米果铺子瞧瞧吗?”
冷秋默默品着莫失莫忘,回过神来就无奈摇摇头:“过些日子便陪你来买米果吃。不过今日…”她眯着眼看了看日光,“我要去看看严姐姐,估计她只剩短短几日安生日子了。”
沐恩瘪着嘴,对,他就是很不开心。师姐心里好像没有他的位置了,想必这就是戏本子里说的失宠。他一边委委屈屈生着气,一边又突然感到自己顿悟了许多,沾沾自喜起来。
“她马上就要忙着选秀了,”冷秋瞧着他的模样忍俊不禁,所以好脾气解释着,“但是呢,你我的清闲日子还长,不是吗?”
到底是少不更事的心思,他听着就很快又高兴起来。
……
进了皇宫之后,冷秋晓得他定然是不愿随自己去坤宁宫听她们姐妹二人叙闲话的,于是把手里的大师字帖交到他手里,目送着他欢欢喜喜朝太医院蹦跶去。
她就笑了笑,提步走进坤宁宫。
未及殿内,便被一个小丫鬟拦在门外,又被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狐疑道:“你是何人?皇后娘娘在殿内习礼,暂不会客。”
冷秋若有所思,然后一记冷眼横过去,继续抬步。小丫鬟却也不怕,两只手展开在她身前,继续拦着,又高声斥道:“你是何人,擅闯坤宁宫,就不怕掉脑袋吗?”
不晓得从哪里走出一位年纪稍稍大些的侍女,未至眼前便暗暗打量冷秋几眼,未表露出什么,走上去就一个巴掌呼在那小丫头脑后。瞧着倒是结结实实捱了一下,声音也响,但以冷秋多年的经验看,不过就是个唬人的空心巴掌。
“快睁大你的眼睛仔细了些,宫里头可是什么人都能得罪的?”她瞪道,然后回身福了一福,“姑娘莫见怪,春婵这丫头就是颇没有眼力劲儿。不知姑娘是哪儿的贵人,奴婢也好通报则个。”
表面倒是做得很足,是个聪慧的。
冷秋就摸出个宝蓝色玛瑙令牌定在她面前。
这宫里怕是没有人不晓得这块令牌,是皇家代代相承的。旁人若是手执此物,就如陛下亲临,且除了与陛下相关的殿宇以外,畅行无阻。不过,倒是很少有人知晓这块令牌在她手上。
那宫女也不显惊讶,礼数颇足,神态颇恭敬:“原是陛下亲临之意。不过奴婢只晓得这坤宁宫只有一位主子,便是皇后娘娘。姑娘何苦叫我们贱命丫鬟为难呢。”
冷秋笑着把跪在地上的二人悉数扶起:“不过是同姐姐们玩笑罢了,姐姐们为何当真?今后在这宫里还免不得经常碰面,快快起来,我是云砚殿的冷姑娘,快去通报吧。”
两人毕恭毕敬起来。不久后传来消息,允她进入。
入目的墙壁上绘着大朵大朵的华贵牡丹,秦砖汉瓦,紫柱金梁。她不做声地环视一周,觉得真真是气派极了。入目除了满头的珠花光芒万丈的严姐姐外,还有位徐娘半老的嬷嬷,估计是奉旨前来的教习嬷嬷。
严如茉瞥见她,喜悦闪在眼睛里,却也还是规规矩矩不做声,这嬷嬷倒是还很厉害的模样。
冷秋行了个礼,就施施然上前,用一副很亲热地模样揽住嬷嬷的胳膊,见她不吃这套,便状似不经意地露出玛瑙令牌,另一只手从怀中顺一环成色不错的手镯塞进她怀里。
“嬷嬷可否行个方便?只一会儿就好。”
她就装作为难地借着日头瞅了瞅这镯子,勉勉强强收下了,又看了两眼冷秋,出了屋子。
这种给人台阶下的把式,大概是她进宫以来第一个学到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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