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女人凤冠霞帔,目光如炬,脊背挺的笔直,脸上露出与柔和的五官不符的不屈与坚定。
樘兴生望向狄姜禅,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目光有多么柔和。
他走到她的身旁,低头轻声道:“走吧。”红色的发带拂过他棱角分明的脸,平添了一抹温柔。
狄姜禅看向他,目光交错,她忙将目光移开。
他的目光总是好像能略她的皮囊,直观着她的灵魂,偏他的眼窝又深,似要将她吸进去。
人群中忽的有人嗤笑,“真是王八配绿豆,都是一路下三滥的东西,配到一起也免得去祸害别人。”说完便隐于人群中。
原本寂静下来的人群再次骚动起来,小声骂着,手里拿着东西却不敢扔。
不知哪里又有人发声,“彦狼国那就是个小国,哪里需要打五年啊,定是这个妖女迷着将士们为她送命,将士们损失惨重,她倒好,身着功名回来,拿着朝廷的俸禄。
“对啊你听说了吗?她在那里和一群男人同吃同睡,谁知道她都做过些什么。”
“就是个万人骑的,我们隗里女人的脸都让她丢尽了!”
狄姜禅好似没有听见般面色如常,樘兴生伸手扶着她下了府门前的石阶。
忽然有位衣着褴褛的妇人疯了般拿着把缺了口的刀向前冲来,还未冲到她的面前就被官家的人踹倒在地。
那妇人被踩住头仍疯狂挣扎着要往她这来,口中凄厉的喊着:“我儿子,我丈夫都死了,都死了!我也不活了!你个毒妇,我要和你同归于尽!”她嘶吼着,带着悲切绝望。
拉着她的官兵终于不耐烦,一刀下去,再也没有嘈杂的声音,鲜红的血自妇人的脖颈喷射到狄姜禅的脸上。
她看向妇人滚落在地的头颅,那妇人的眼珠赤红的凸在外面,紧紧的盯着她,带着恨不得将她扒皮抽骨吞入腹中的恨意。
对不起,她也想将他们都带回来,可战争是残酷的,在他们享受这安平的日子时必然有人在牺牲。
妇人的死终于激起了他们的愤怒与悲痛,再也顾不得害怕,无数的人向她涌来,她们的爱人,他们的兄弟孩子,多好的人啊,都是因为这个毒妇,这个毒妇!
官兵们手起刀落,耳边尽是皮肉分离的声音。
她,不亏欠于他们!
她不懂,人们为什么总爱把自己的痛苦失败转加到别人身上,好像证明了别人的不堪就可以减轻自己的罪恶。
她虽为女子,但自小耳濡目染,身手谋略不比别人差。
若她当初战死在沙场上,或也可博得个美名,延续将军府世代的忠烈。
可是凭什么!
她心中也有着自己的信仰与使念,她没有轻视任何一个人的生命,她也想活着,她只是想活着,堂堂正正无愧于心的活着。
可将军府三代铁骨铮铮的汉子们用命拼出来的荣耀就这样葬送于她手中…
狄姜禅稳坐于轿中,那妇人的血自她眼间滑落,掉进她的脖颈消失不见。
从将军府到樘府只需三炷香的时间就能到,此次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所有人都追着这精美的轿子,不要命的往上扑着。
这盛情难却,她只得接受他们热情的血路相送。
新婚就该有许多的红色,今天真是个喜庆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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