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沉璧笑了笑,起身扶起二人之后,一言不发,只是喝酒。
阿摸靠在赵沉璧身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自己先生的身影,似乎变得更加崇高了起来。
他有些想笑,想要由衷地称赞赵沉璧一句,来表达他对先生的倾慕。
要是用他的家乡话来形容的话,先生他老人家就是“真滴牛批”。
可是阿摸笑不出来,因为他知道先生并不开心。
不止是因为先生眉宇心绪之间,尽是对这天下世道,对众生万灵的忧虑,还是因为他内心之中,蓦然浮现了一种深深的孤独与思念。
先生想家了,阿摸看得分明。
他那双天生异象的眼睛之中,有玄妙无双的光芒缓缓涌动,似乎又看到了赵沉璧内心中那个青衫黑发的少年。
他看到那少年行走在险峻清奇的山峰之间,穿梭在如白玉般皎洁的广场之上,少年的身边陪着许多人。
有龙袍冠冕的威严天子,有风华绝代的负剑少女,有憨厚老实的壮硕青年,有青衫儒士,有金发老者,有白袍耄耋,还有一个从远方踏空而来,美得仿佛令天地失色的绝色女子。
他还看到了很多人,全部围在先生的身边。
好像只要这些人在的时候,先生的心才是终于放下和温暖的,而不是时时紧绷,冰冷如铁。
赵沉璧将酒杯丢出阁楼。
任由这价值不菲,美玉打造的夜光杯,带着晶莹的酒水一起,从数百丈高的危楼间急速坠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也根本无动于衷。
在他看来,这世间很多东西,纵然千金难求,也比不得一些最初的温暖与感动珍贵。
他一拍大袖,捧起了一坛散发出草木清香的美酒,正是当初临别之际,高煜赠他的千坛之一。
酒水如甘泉,浸润在赵沉璧的喉间,他脸上绯红之色更浓,喃喃道,“一千坛酒,如今也只剩下不到一百了。酒既已将尽,可是我这游子,却还不知有多久才能归来。”
司徒龙襄与王玄机没有说话,而是出奇地安静,没有打扰赵沉璧,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任何人都能从那个孤峭的白发背影上,感受到浓烈的孤独与悲伤。
赵沉璧浑然不觉,自饮自醉,嘴上含糊不清,“高煜,一别数年,不知你现在怎么样了,天河国一分为二之后,如今又是怎样的光景。”
“还有玉珏,当初不该让你一个人破界而去,孤身一人仗剑游历的……”
“石头,你小子我最放心,有你在,东临宗和爹,我就交给你了。”
赵沉璧喃喃不断,一个一个的名字缓缓浮现而出,皆是在他这一生中最早出现,那些陪他度过漫长时光的故人。
“当年故人今何在?”赵沉璧突然大笑一声,突然对着星空发问。
没有人回答。
当年故人今何在?皆不在。。
他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后,终于彻底醉了过去,趴在了温软如玉的栏杆之上,一动不动。
鼾声均匀而轻微,竟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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