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可怜的患者听着他慢慢讲话,每个字都像烧在他的神经上一般,灼灼的疼。
“所以什么?医生,你快点儿吧,我不想听科普,你知道就行了,不用和我讲清楚。”
他此刻疼的不清醒,只知道眼前这个医生不知苦楚的在和他讲手术注意事项和手术风险。“怎么可以缓疼?你给我上麻醉吧,求你了。”
“我看看。”
伤口是撕咬所致。
能见白森森的指骨,指头与关节呈分裂状。黄钰分神想——这家伙牙口还挺好。
医生是半个推理家,黄钰隐约能想见当时的场景,沈亦云咬住了他的手,他疼的往回拉,这才扯了皮肉见了骨。
“人咬的?”
“一男的,和疯狗一样。”他恨得直磨牙根,
他的形容让黄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报警?没看清脸?”
“先手术啊大哥,您别操这个心了,等手术完了再报警,我一秒都不耽搁。”他手指抠紧了一边的铁杆,疼的要脱力。
黄钰眼尾向上勾起,露出一个轻松愉悦的笑来,“这样,如果我给你接上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那人愣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做法挺没医德的。
黄钰大学里也发过誓——我要把我的一生奉献给伟大的人道主义事业。我凭着良心和人格行使我的职责。…不利用我所掌握的医学知识违背人类道德范围。我庄严地、神圣地并以我个人的人格作出上述保证。
他话说的轻,但他觉得像被一巴掌甩在脸上一样。巨大的羞耻感包裹着他,面上处变不惊的接着说下去,“你也知道…这是个长期的合作,未来几个月你都会在我这里复查…”
那人疼的糊涂了,喃喃自语道,“果然道行越高的医生都有点怪癖。”
他说的大概是类似于金庸小说里的神医平一指那般,杀一人救一人,救一人杀一人。
“我答应你。”那人神经火辣辣烧了一晚上,完全没了神智,稀里糊涂就同意了。
这人也真是可怜,一晚上遇见两个疯子,兄弟俩。一个说让他横着出去就咬断了他的手指,另一个说不原谅咬他手的人就不给他缝回去。
黄钰也没去计较这话的真假,他心虚。敷衍一般点点头,“走吧,进手术室吧。”
那人没能进去,他终于如愿以偿的晕过去了。
手术室灯亮了两个小时不到就灭了。
黄钰出来洗干净手沉默着靠着走廊开着窗抽烟。
一根接一根抽。
天已经大亮。
黄钰在学校附近的巷子里找到了在雪地里躺了一晚上的两个人,沈亦云晕过去了,另一个不认识的和他差不多的小孩靠着墙发着高烧。
还有一地星星点点的血。
他费力费劲的把这两个人抬上车,心里的怒火烧的他几次三番想把沈亦云扔在这里。
黄钰把地上的血混着雪埋了踢散,驱车重回医院。
…
楚幼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柔软温暖的被子里,他恍惚了好久以为自己去了天堂。
天堂有被子。
他不知道自己发着烧,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轻飘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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