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远了,我小心翼翼地看着方宴之,他面色铁青,一言不发。而瑶姑姑还在前面领路,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以免露馅,只是时不时地向他投去一个可怜的目光。结果他竟如铜墙铁壁,一概不理,只是专心走他的路。
哼,好你个方宴之,不理拉倒,还跟我摆起谱了。我气呼呼地把头扭到一旁,也不再看他。见我动了气,方宴之面色才稍微缓和,偷偷地笑了下。
大约走了十来分钟,瑶姑姑终于把我们领到了住所。但是这边却又看起来不像寻常门客的住所,曲径通幽,豁然开朗。我想着这怕不是离侯爷最近的客房,这侯爷晚上该不回来爬墙脚吧。要是如此,那这任务倒快,只待他来,我就手起刀落。他人头落地之时,就是我收工回家之日。只可惜,他那双眼睛,真是像极了我的故人。他要是活着,定也能像这位侯爷这般器宇轩昂,不同凡响。如果我的任务不是要他的命,我倒想护他一生周全,让我故人的那双眼睛,在他身上这样一辈子平安喜乐地继续下去...
“方家大哥,这就是你的房间了,你先进去看看,要是缺什么少什么就告诉我。姑娘的房间就在你旁边,侯爷特别照顾的,把你们二人安排在一起,怕是方姑娘不习惯,你长兄如父,有什么也好照应。”瑶姑姑又把我继续往前引,笑着对我说:“眠姑娘,这边请。这可是离王爷最近的房间了,别说是姑姑不心疼你。你可要自己好好把握机会啊,当然要是你飞上枝头,也不要忘记瑶姑姑对你的照顾啊。”
我嫣然一笑:“这是自然,姑姑对眠儿的好,定当涌泉相报。”
瑶姑姑听了我的保证,更是卖力起来,麻利地帮我收拾了床铺,又从外面叫进来两个丫鬟婆子,吩咐她们小心伺候,去烧水准备给我洗漱。我看着瑶姑姑,她倒会察言观色。她已经是王府伺候的老人了,还这般放得下身段给我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黄毛丫头收拾床榻,倒也是个心思活络之人。可惜,她也未曾料到,我的目标不在于获得侯爷的喜爱,而是在于他们家侯爷的项上人头。到那时,这瑶姑姑纵是比干七巧玲珑心,也不免受牵连。哎,罢了,这般多愁善感对我来说也只是有害无益。
我回过神来,只见瑶姑姑已经将房间打点妥当,甚至还从外面沏了壶热茶来,准备为我倒上。我抬手按住姑姑的手:“怎敢如此劳烦姑姑,瑶姑姑不用操心我这儿了,我跟哥哥一路来舟车劳顿,现在倒是有点累了,想要小憩片刻。”
瑶姑姑道:“姑娘客气了,即使如此,那老身先退下了,姑娘有事便唤翠玉、翠衣这两个奴婢便可。”我将姑姑送至门口,又掏了一点碎银子,千说万劝地让瑶姑姑收下了。姑姑收了银子,喜笑颜开的出去了。
我关上门回到桌前,倒了杯茶水,又把藏于袖中的银针拿出,探入茶水中,三秒之后,银针颜色如初,无毒,我才放心饮下。这瑶姑姑定是不会害我,只是怕这府上消息灵通的妾姬,要是运气不好,遇上善忌无脑的,使个性子毒倒了我。虽我是耐毒体质,也不免得装病一番,又得拖延回家的日子,还是小心为上。这茶倒是好茶,入口青涩微苦,后回甘百转,绕于喉头,使人周身清爽,似呼气都带着茶香。
喝过茶,舒了口气。我站起身来,反手将方宴之给我的尺刃从背后抽出,刚想要放入袖中藏好带给方宴之。不过转念一想,这扭捏掩饰不更是做贼心虚的表现吗,再加上这尺刃本就不似寻常兵器,远看更是不起眼得像块铁板。我便大大方方地把尺刃捧在手上,出门找方宴之去了。刚跨出门,就发现似有人在暗处注意着我。我只是勾唇笑了,只管做戏给他们看。走到方宴之门前,还是那一副小女儿的天真做派,嚷着:“哥哥快些给我开门,这铁板子重死了。”
话音未落,方宴之推门出来,看见我拿着尺刃,一愣。但是随即又笑出声来,“笨丫头,还当宝一样捧着它到我这儿来干嘛,莫不是想要留着下次再用。”
虽是揶揄我,但方宴之笑起来是真好看啊。特别是他平素不爱笑,而一笑起来就像个平常的世家公子,和蔼温柔,让人想要走进他的眸光里面去。不过身为专业人士,我更在意他这无缝衔接的演技,想着师父干脆将媚术传给他好了,让我来勤练武功保护方妹妹。
这个念头一涌出来,让我不禁有点想发笑,嘴上却说,“你再说这些我就不理你了。”还装作气鼓鼓的样子瞪着方宴之,声音也是一贯的娇柔婉转。不过我自己听着却是有点恶心不适,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想这娇俏可人是真不好装啊,也不知道方宴之受不受得了我这个样子,不过他要是当众拆我台,我就把他打成猪头,再拿去下酒!
没想到方宴之并不出言反击,这会儿却眼神温柔地看着我,还伸出手自然地揉了揉我的头顶。他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轻轻地揉乱了我额前的碎发,痒痒的,倒弄得我怪怪的不自然。
“罢了,快进来吧,外面风大,可别吹坏了我的傻妹妹。”他倚靠在一旁的门框上,声音又带着温柔又动人的笑意,仿佛是醉在了阳光里头,浮浮沉沉的不太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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