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子陵已经可以很平静地对待自己的处境了。
他看着云雾缭绕的山谷,隐隐听到里头偶尔有鸟儿鸣。
这是他熟悉的故乡,也是他陌生的家乡。
熟悉,是因为这里没有一寸土地不是他不认识的。
陡峭的山坡,起伏如龙的山脊。
山里沿着河湾蜿蜒而出的河流。
这他都很熟悉。
可他甚至在想象中也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家乡竟然能美丽到如此的地步。
满山苍翠欲滴的苍松劲柏,掩映着还未败的桃红杏花艳,树梢上到中午也没有散开的浓雾,彷佛雪白的羊群,追逐着,打闹着,盘旋着在山里来回环绕着经久不离去,俨然“松动知山风”,好是一派“鸟鸣山更幽”的风光。
闫子陵无法进入山村,外面的阵法环绕着漆黑的山路,以他现在的身体敢踏进一步必定粉身碎骨神形俱灭。
赵鹧站在旁边,手提长剑肃然凝立。
闫子陵扬起脖子看着山头上的云雾,忽然回头问了句“阵法是谁设立的”。
“剑仙子,明年三月三,祖庭建立八百年的纪念日,或许……”赵鹧正要介绍这些情况,忽然想起来,这位祖宗来的时候还没成家了,于是趁热打铁介绍剑仙子的身世,“您从天山回去之后,因为大量贩卖魔物皮毛,为当地刑司所调查,认识了已是副都司的飞虹祖师,第三年结婚,第一个孩子就是剑仙子,她……”
“哦。”闫子陵对此毫无感慨,他都不知道她们是谁,怎么可能会有感触呢,只是心里感慨世事无常,也只好一个短促的声音打发了赵鹧的介绍语。
赵鹧奇怪道:“您不想知道……”
“有用?”闫子陵问道,“我老爸老妈呢?还有那俩家伙后来怎么样啊?”
“都很好,老祖宗们还是在您之后……剑仙子设立祖庭,安置好祖陵,才在当时领军者们的请求下提剑出山,也就是这把长剑了。”赵鹧把宝剑又递了过来。
闫子陵道:“你收着吧,”回过头,他背着手往山路外面走,跟赵鹧商量,他想让他们不要把他当成什么云西龙岩子,他只是闫子陵,这一点他已经想好了,决定了,“你也看到了,我根本不是你们所熟悉的那个角色,我只是一个谁知道被天道还是什么扔到这儿来的过客……”
“您当然可以这样认为,可我们能做得到吗?”赵鹧叹息道,“我当然可以当做有幸亲眼看着您的成长的事情对待,可此事若被家里知道……”
“他们怎么还当起世家来了?”闫子陵生气地道,“早在武周时期,所谓世界就被横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里去了,就算做过一点贡献,但把自己打扮成附着在普罗大众上的吸血之虫,那算什么玩意儿?难道有了点能力我也变成了一个昔日的屠龙少年?”
“当然不是啊,可是……”赵鹧道,“八百年来,我们家始终都在抗击魔族一线,我们若隐退,只怕……”
也是。
闫子陵索性直说:“如果是这样,真的像书上所说那样,那你们倒也没有辜负那点待遇。行吧,那你别跟别人说,那个什么曾外祖父,是吧?”
赵鹧吓得连忙摆手:“他算起来可是您的……”
“我连老婆都没有,哪有那么多子孙。”闫子陵很恼火,“好了,从今天起我得狠练《两仪功》,有点成绩之后,你带我进山里,外头的世界我就不管了,我想想办法……”
“那您想多了,祖庭那是历代祖先埋骨之处,怎么可能让您偷偷进去呢?除非您放弃守着家乡了,家里才不可能得知您在这个时空,所以,放弃吧。”赵鹧多少带着点幸灾乐祸。
闫子陵瞪了她一眼,可要让他放弃回家万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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