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邵东柳瞬间都忘记自己身上的疼痛了,他刚要否认,郑沣便接着道:“不必急着否认,我们方才已经查到了他的头上,情况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那一瞬间,邵东柳的眼神中闪过了各种情绪,惊慌,疑惑,一直到恍然。他忽然笑了,倨傲道:“何必用这种手段?我告诉你,我当然认识杜寅了,这是哪个倒霉东西?我认识他,是他指使我的,快去杀了他啊!”
若是他矢口否认,郑沣还会怀疑一下,但是听到他这癫狂的话,郑沣却犹豫了,他无法分辨这人的话是真是假。
“告诉我是什么人指使你这样做的,还有你的手下是什么人?”
“你不都知道了吗?小毛孩子,老子是那个什么杜寅派来的,你把他砍了就什么事都没了。我的手下?我的手下不就是他的手下?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人?”
一阵烦躁涌上心头,郑沣狠狠一耳光扇在邵东柳脸上,喝道:“我知道你是东屿山的黑虎,你也要知道按照大宣律你会是什么下场!我在给你机会,你想死无全尸?”
“给我机会?”邵东柳笑了,他疯狂道:“明察秋毫的郑大人,你什么都知道,还审我做什么?我是谁你都知道,对,我是东屿山黑虎,那是不是老子带着东屿山的亡魂回来复仇了?哈哈哈,老大你说啥就是啥吧,至于你说的机会,什么机会?死无全尸变得死有全尸?老子不稀罕,哈哈哈!”
郑沣看着他,心里烦闷,他吩咐赵如双接着审问,其余的三个典客回去休息,他则和梁正俞在军务处大堂径直坐下。审讯结果没有出来,他寝食难安。
刘懿已经奉命去拟书上报这件事了,府衙效率很快,虽然事发突然,又是在晚上,但是府衙已经查探清楚了现场的所有情况。
看着窗外稀疏的星光,郑沣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累。他靠在大椅上,喃喃道:“梁兄,为一城守丞,为何已经让人如此心力交瘁?难以想象朝廷一品大员,乃至皇帝,他们的日子又该当如何过?”
梁正俞看着颓废的郑沣,不禁也是有些无奈,他劝慰道:“在其位谋其政。如今因为奉化内忧外患,诸多事情并不是那么得心应手,而且主簿刘懿并非真的与郑兄你同心,此刻郑兄没有自己的班底幕僚,做起事来才会处处制肘。我先前劝你拉拢何三,正是想到这些问题,而今有他相助,郑兄你的路子不就平坦许多?”
顿了顿,他接着道:“皇帝无需事必躬亲,每逢有大事件,他知道该找谁解决。一品大员,中令丞,中车丞也不用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他们只需要知道府衙将来的方向。同样,郑兄你若是志向为十万带甲士,那便想好如何带领他们走向辉煌,至于他们的衣食住行,让相应的人去做就是。”
郑沣有些意动,他问道:“那梁兄可愿多为我出出主意?”
“郑兄放心便是。而且……依在下看来,这种局势不会维持很久了。”
“梁兄何处此言?”
梁正俞却不愿多说,他只是道:“我猜测的罢了,郑兄随我拭目以待吧。”
夜还依旧那样漫长,不知道尽头。战俘营偶尔传来惨叫,轮班的巡逻士兵来来往往,军营是没有夜晚的一个地方。
不知天亮的时候,这人间又会是什么模样。
这个世界,有白就有黑,有光就有暗,总有太阳也无法照耀的地方,所以,总该有人生活在阴影中,去做那只鬼。
赵如双显然便是那个鬼,他执掌典狱署数年来,手段出了名的狠。因为做事不择手段,刑讯过程极其严苛,所以他只能做一个典客。
而明知郑沣这次动了真火,赵如双这一夜的审讯毫无收敛。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赵如双满手鲜血禀报郑沣,邵东柳开口了。
郑沣和梁正俞回到囚笼那里,囚笼中的邵东柳已经没有了人形,看起来凄惨无比。他有气无力地微微抬起头,口鼻溢血,眼眶里已经空荡荡一片。
郑沣有些于心不忍,他责备地看了一眼赵如双,梁正俞劝道:“郑兄莫要生气,成大事者不可心慈手软,先听听邵东柳怎么说。”
赵如双面无表情,他拱手告罪道:“禀报大人,为刑讯顺利,下官不得不这样做,还请大人恕罪。”
郑沣也没有再纠结于此,他看着邵东柳,皱着眉头问道:“是谁在支持你,你的那些手下是些什么人?”
邵东柳咳嗽一声,喷出一口血雾。他勉强地开口道:“我听命于燕池世家丰家,至于再往上是谁我并不知道。那些手下是有人开城门放进来的,来自很多地方,还有一部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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