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槿闻言,手中悄悄地放开了本还紧紧攥着的景曜的衣袖,转而伸手握住了他手中的缰绳。
景曜的十指牵着缰绳的偏下方,顾槿犹豫了一下,握住了缰绳上方的位置。
行进中,若景曜令马转向,便会拉扯一下那只手侧的缰绳,那么她的手便也会被带着向下一动。顾槿只觉得自己似乎特别喜欢两人之间这种小小的,不经意的互动。
顾槿千万遍地回忆方才馥兰阁内的画面。心中对睢王真实面目的怀疑越来越深,但在二人缰绳的拉扯之间,只有顾槿自己知道,她心中那丝不为人所道的甜意。
她觉得自己这会儿大概是疯了,傻了。
不然,她怎会觉得,这简单的驭马动作,由身后那人做来,竟也带了几分潇洒随性。
……
一趟城北边的府衙,又一趟城西的馥兰阁,两处间路途较远,从天光乍亮时动身,现下也已日上三竿。
先回了一趟小院吃了顿便饭,几人便与辛夫人一道前往城东处的患者隔离处。
辛夫人出身自盛都德高望重的医门世家,自小也将六艺学了个齐全,因此虽久不用马,如今一触到缰绳,骑得倒也英姿飒爽,不复以往的疲态。
许是心忧患者已久,一看见用白色厚布支起的一处医棚,她便驱马上前,吁停了马,第一个下马赶了过去。
医棚在正午阳光的映射下,内有人影憧憧,里头有人似乎听到了外边儿的动静,掀起了外侧用木椽固定在地上的厚面白布。
那人头戴一块白色头巾将头发仔细拢在内,亦用透气的方形双层棉纱裹住了唇鼻处。看身量是个不高不矮的清癯男子,却实在看不出是谁。
众人皆心生好奇,却又都耐了性子看着这人的行止。
只见这人走到棚外,又将卷起的厚布仔细放下,将脸上的面纱系带解开仔细叠好,收回衣襟内,露出一张温文尔雅的清隽面容。
众人仔细辨别了片刻才发现,这人竟是剃了须的丘子良!
修文奇道:“竟是丘先生啊!”
不怪大家一时分不出,只因剃须前的丘子良,看着大约有三十五六的年纪,剃了须后却似年轻十岁一般。
顾槿奇道:“丘先生为何剃了须,且还做了这副大夫打扮?”
丘子良拱手对面前诸位笑了笑,道:“多谢睢王殿下美意,将在下的职务又讨要了回来。只是在下老母病重,子良如何能安心回去办差。因此今日上午便冒昧前去拜访了一下辛前辈,讨教了些照顾病人的正经法子。”
众人闻言又都看向辛夫人,辛夫人笑得深不可测,一副我早就知道是他的神色。
顾槿笑了笑,无奈地想道,师父自哑后是越来越爱看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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