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的黑煞眸光悲悯的望向尹少凊,他焦急道:“将军,不管如何,这场仗都避免不了,早些下令吧,我们耗不起。”
一想到还在生死边缘的沐雪嫣,他便心口一滞,似乎有什么在隐隐作痛。
作为一军统帅,尹少凊自然是不能拿将士们的生命来冒险,可作为一国臣子,当服从天子的命令,如今走到这一步,只怕没有退路了。
他剑眉凛冽,星目一沉,拔出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起,发号施令般,“所有东楚将士听令,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给我杀出一条血路来。”
站在城楼上的廖霆敛眸颔首看着这一切,他再度陷入沉思和纠结当中,一旁的姚副将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将军,东楚准备冲锋了,属下这便让弓箭手放箭。”
廖霆不语,似乎是下了某种决策般,他摊手,大声喊道:“放行。”
姚副将嘴角浅笑,“对,放箭。”
随后,见没动静,他眉心一簇,转眸望向廖霆,疑惑道:“将军,属下没听错吧,放,放行?”
姚副将吓得痴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还是未缓过神来。
本打算放箭的北离士兵在城墙上一愣,手中拉紧的弯月弓渐渐松缓,不解的彼此相看。
廖霆眉峰凛冽,他声线如雪般明澈,对着怔愣的守在城门口不动的士兵们道:“你们是都听不懂话吗,我叫你们开城门放行。”
那些士兵们彼此相望,一瞬间不知所措。
刚要冲锋的东楚大军,见北离的将领不知说了什么,竟弄得人心惶惶,尹少凊便挥手让将士们先停下来。
廖霆在城门上发的号令一时间无人听从,他眸光一沉,直接拿出虎符,“本将命令,立刻放行,一切后果,本将一人承担。”
一见兵符,那些士兵立刻蔫头耷脑的打开城门。
尹少凊眸光一惊,不解的看向同是惊诧的黑煞白煞,“这……”
黑煞凝眉,“将军,北离突然开城门,小心有诈。”
对于突如其来的开城门,尹少凊一时没了对策。
这时廖霆从城楼上冲尹少凊喊道:“尹将军,还不走。”
尹少凊迟疑不决,还是白煞催促道:“将军,别管那么多了,现在当务之急是雪嫣姑娘。”
顾不了那么多,尹少凊直接策马扬鞭,灰尘飞舞,漫过打开城门的北离士兵们的脸上,浩浩荡荡的东楚大军未有任何损失的过了司天楼。
见大军终于动了,封云楚仿佛看到了希望,他抱紧怀里气息微弱的沐雪嫣,消瘦的脸庞再添泪痕,因救她心切,所以当马车驶过司天楼城门的时候,未听见任何厮杀的声音他也没有觉得奇怪,只因为他的心,一直都在她身上。
东楚大军行驶过司天楼,廖霆的眸光落在唯一一个马车上,他知道那里面坐着的便是沐雪嫣。
他冲着马车的方向,嘴角蔓延一抹惨痛的笑,虽然笑容很苦涩,却也很温暖。
这是不费一兵一卒不耽搁救雪嫣姑娘最好的办法,既没有损伤东楚的兵力,也保留了北离的实力。
而一切的后果皆由他一人承担,等待他的无非是一种结果,那便是死,可他从不后悔今日的决定。
他眸光深情的凝望着远方,东楚大军渐渐远去,就快要消失在他视线,他嘴角惨然一笑,继而喃喃道:“小芊,上一次我选择家国,这一次,我选择你。”
待东楚大军已经全部过了垭箖江,廖霆如释重负,但愿小芊能继续活下去,他走下城楼,每一步都很轻,似乎这些年从未这般放松过。
他戴上头盔,将腰间的佩刀拔出,在阳光底下擦掉之前驰骋疆场沾染上的血痕,又收入刀鞘,由于他私自做决定放走东楚大军,江时衍必定雷霆大怒,赐死已是轻过,他没什么家人在世,也便没什么牵挂。
姚副将仍旧呆愣在城楼上,看着廖霆翻身上马,毅然决然回宫负罪的身影,只得轻叹一口气,他愤愤的两掌相咂,“这廖将军为什么这么做啊。”
天边荡漾着一片又一片洁白的云彩,一场漫天飞舞的大雪渐渐停下,雪后的空气格外新鲜,清爽的好像可以闻到松软的泥土味。
马蹄踩着薄薄的积雪在京城的街巷上奔跑着,廖霆身上的甲胄将他尖锐的眸子衬托的更加刚毅,丝丝凉风吹过他的眉心,却未吹散他眉心的愁掩。
街巷蜿蜒,宛若连绵不断的高山草甸,马儿奔跑的很快,像在广阔无垠的草地般。
廖霆私自放走东楚大军的消息传的很快,京城的大街小巷,乃至九州诸国皆有听闻。
朝堂之上,廖霆身穿甲胄,一步一步的双手拿着虎符跪地谢罪。
他渊眸澄澈,毫无畏惧,哪怕知道他即将面对的是惨无人寰的百般折磨,他也从未害怕过,百般折磨最后无非是一死,哪怕是死,他也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陛下在上,罪臣私自放走东楚大军,甘愿受罚。”
他眸光平静,声音也如清水般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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