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昌说完,却又压低语气问道:“现在刘之榦已死,龙哨总接下来,可是还要往投其叔父东平伯刘泽清之处么?”
他这导向极强的话,背后是何意思,龙錾如何会听不出来,他反而故意问道:“哦,姚千户为何这般说辞?”
姚文昌愈发凑近,声音却是压得愈低:“龙哨总,在下先前在山东时,受东平伯刘泽清直接领导,深知此人与那刘之榦一样,皆是贪狠恶毒之辈。若有小过被其衔恨,则必会想尽办法致于死地,端的狠毒!莫说他人,就是其亲侄刘存中,一次在酒宴上,说过几句酒话令其不满,便想尽办法迫害。更令人发指的是,刘存中亲娘,也就是其婶子来劝其和好,此人表面答应,后来却到底寻了个不是,将刘存中砍头处死。啧啧,这般故事,姚某今天讲来,都是心中发寒哪。”
他略顿了一下,又急急道:“现在龙哨总既杀其侄刘之榦,可谓与此人结了下血海深仇,那刘泽清纵是表面欢迎,暗中必对哨总恨之入骨。龙哨总若真还往投之,只怕将来,亦会对哨总不利呀。”
龙錾默默听完,并不做声。
姚文昌的话,从后世穿越而来的他,当然知道,大部分皆是实情,那刘泽清贪鄙冷酷,辣手无情,端的小人一个,自已若不是万般无奈,又安可去投此辈。
见姚文昌目光灼灼地望向自已,龙錾一声轻叹:“姚千户提醒得是,龙某自是明白,自杀了那刘之榦后,那刘泽清所在的淮安府,已是投不得了。眼下之计,自是要往投他处,龙某打算继续南下,去投那镇南侯郑芝龙,在福建一带寻求落脚,却亦是可取之策。”
姚文昌怔了一下,却又是一副担心的面容,低声说道:“郑芝龙据占福建一带,手下势力甚壮,只怕哨总往投,未必会受重视,这般选择,未免不是太好?”
姚文昌此话,倒是说中了龙錾心下痛处,他苦笑一声道:“于今之计,唯有走一步看一步,方是妥当。我杀了刘之榦,非但刘泽清不能容我。那江北一带,四大军镇通气联枝,互相包庇,自是亦不可再留其他三镇。而江南一带,诸如镇江、松江等地军镇,钱粮丰足,足以养兵,已皆是各有军头据占,且这般肥腴之地,更是岂容他人分羹!况且,我自杀了刘之榦,不论事情是非曲直究竟如何,总归是恶名在外,为人所忌。明廷纵是想用我,也得顾及影响,故而江南一带,却亦是难以立足。”
龙錾顿了一下,复道:“而那镇南侯郑芝龙部所在的福建,相比明廷其他地方,却是堪为独立王国一般的存在,且与刘泽清等人交情亦是一般,我等往投其处,暂且立脚,当是可以。至于将来如何发展,现在倒是言之尚早。”
姚文昌点了点头,微微叹道:“是啊,现在的局面,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将来到了福建,看看具体情况如何,再做决定亦不为迟。那现在,哨总可是要就是离开,继续南下了么?”
他这话一说完,龙錾却是摇了摇头,他目光灼灼,低声说道;“姚千户,咱们若现在就离开,岂不可惜了一条大鱼么?更何况,你等还有家属在淮安营地之中,若不解救出来带走,各人就此离开,又如何能够安心?”
姚文昌闻声,顿是双眼一亮,忙问道;“哨总有何打算?可是想要趁此乱局,去袭击淮安府的水师营地?”
龙錾点了点头:“正是此意。所谓一不做,二不休,现在我等控制了恁多船只,势力大涨,又有足够多的舱储空间来装运物资,正好趁现在岸上尚不晓事之际,一举登岸,袭夺营地,然后抢走物资与军械,再带走相关家属,一同乘船远离。至于那些不愿离开的水手将领,本哨也会兑现承诺,到时放他们离开便是。”
“很好,哨总此计甚好。虽然姚某家属皆在南京不在淮安,不劳哨总费心。但哨总能这般行事,一可抢得更多资源,二可带走家属以定军心,以有备击无备,此计甚是可行。”姚文昌连声肯定。
接下来,龙錾与姚文昌二人,又仔细商议了一番行动细节,便立即传令手下,令各船做好准备。
全体船只折向西南,一路疾行,在快到黄昏时节,终于到了淮安海边。
龙錾从千里镜中看到,现在海岸之处,果如姚文昌所言,尚有五艘船只在此休整,其中三艘海沧船,两艘鸟船,皆是一片松懈全无防备的状态。
而海岸之上,兵丁亦是颇少,高低错落的营房与仓库之间,只有十来个巡营的家伙,在懒懒散散有气无力地来回走动,亦是麻痹不堪地混日子状态。
见此情景,龙錾的唇边,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传本哨军令,全军按计划行动,不得有误!”
“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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