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过身来,就见伊人一身白衣,淡漠地走进来,目光冷冷地注视着萧予安,众人纷纷行礼,“见过叶姑娘。”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同太子殿下说。”
“叶姑娘,我们在讨论”
“出去”
“你们先退下吧。”萧予安将人摒退出去,淡然注视着伊人。
她冷冷地问,“你要攻打京都?”
萧予安表情没有丝毫冲动,“对。”
伊人被他这幅没心没情的模样逗笑了,心里觉得好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为什么?”
萧予安转过眼神来,“只有将这件事彻底解决了,才不会再有这些事情发生,我身边的人才不会因为我受到伤害,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伊人怒吼,拿起桌上的茶杯猛地往地上砸,瓷杯碎了一地,她从未有这样失态的时候,此刻,她手指抵着萧予安胸口,“你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萧野有多少兵,京都有多少兵,你又有多少兵凭什么让他们陪你去送死”
“你身边的人一个个为你受到伤害,可曾想过,他们为何会受到伤害?”
“因为他们信任你,他们相信你会是一个好君王,他们相信你不会辜负他们,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
“你呢?变成和萧野一样的人,如果杀戮,战争能带来和平,为什么千百来年从未有过真正的和平,你想过没有,为什么?”
“我们这么多人,费劲心思,想让你干干净净地坐上那个位置,如今,因你可笑的,高傲的自尊心,要斩断我们所有人的路?”
许是因为十七的事受了刺激,伊人难得没控制好情绪,眼角和颈脖都有青筋爆起,此时此刻,在萧予安眼中,她才算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人有生气的人,而不是虚幻的,天上的人。
可是她的话让他感到窒息,他是那样的难过,那么多人倾尽一切,甚至许多人为此牺牲一生,只为安安稳稳将他送上那个位置,他感觉周身都被一股阴谋包围。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如果你一直感到后悔,往后的路,便再也没有光。”伊人平静下来,往外走去,行到门口,到底见不得他这么颓靡的样子,“夏知书她最后一刻,穿的可是嫁衣。”
嫁衣两个字轰然炸进萧予安的脑海,他不禁又想起了那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姑娘,她额间的蓝色水仙,栩栩如生,跳下城楼那一刻,满头青丝倾泄而下。
再往下细想,除了她跳下城楼那一幕,其余的怎么也想起来,脑海里都是从前她穿着鹅黄色的衣衫,袖上有小小的花,同他在街上用他打闹的场面。
他常常觉得她太闹腾,可又总是无限地纵容着她,陪她嬉闹,笑她纯真善良,欺她爱他如花。
一幕幕,闪过的都是她的样子,无论身边的人是谁,只有她的样子是清晰的,便是伊人,他也只记得她身上模糊的绯色云烟。
落了一夜的雨,雨过天晴,太阳缓缓露出尾巴,给帐内铺了满地金光,刺痛了他的眼,他眼睛微眯,伸手挡在了眼前,光便透过他的指缝落在他的眼里。
他轻声笑了笑,眼角有一颗情泪划过,这一刻,他才是将那个姑娘娶进了心里,她穿着鹅黄色的衣衫,鼓着腮帮子问他为什么不喜欢她,说他不懂情爱。
他也是这样觉得的。
老医官说十七命大,命里注定躲过这一劫,伊人终于放下心来。
夜里,十七却反反复复地发烧,伊人只得一趟一趟换了融雪冰帕子,守在床边发呆时,看着自己通红的手发愣,不由有些委屈,瞧着床上躺着的人,鼻尖微酸,起身捏着他的鼻子,“你要再是不起来,我可就要冻死了”
她心里委屈,想着那些糟心事,也不过是想找个发泄口罢了,一通气朝十七洒下来,觉得轻松多了,瞧着他微红的鼻头,竟也有些可爱。
俯身缓缓靠近他,唇落在他的鼻尖,亲昵地安抚着,慢慢往上,停在他的鼻梁处,却迟迟没有落下一吻,而是一口咬在他的鼻梁上。
伊人像个偷吃糖果的小孩,心里无比的满足,见他双目紧闭,呼吸也不似从前沉稳,又有些委屈。
“罢了你还是好好睡一觉罢,纵使外面风大雨大,我还扛得住。”
伊人终究还是没有抗住,趴在床头渐渐地就睡了过去,手里还握着十七的手。
十七这一觉睡得够久,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黄昏了,外面叮叮当当似乎是在搬运什么,十七睁开眼便感觉周身沉重,像是有块千斤石压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你醒了”
伊人从外面进来,见他正挣扎着起身,忙上前搀扶他,“不要乱动,你伤很重,随时可能会裂开。”
十七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番,她穿着一身浅灰色云烟,腰间挂着红伞白底的荷包,梳着简洁的发髻,肩上搭着两条辫子,哪哪都是正常的,他斟酌着出声,“你,怎么我醒来你一点也不意外?”
伊人剜了他一眼,语气颇有不满,“你这一觉睡得够久了,再不醒我怕是要去找阎王理论理论了。”
“那可别,那种地方你可去不得。”
伊人失笑,将人扶起来,给他倒了杯水,又洗了帕子替他洁面,十七瞧着站在那里洁帕的姑娘,压低了声音,“小娘子,小娘子”
伊人转过头,不明白他为何要说悄悄话,有些不耐烦,“做甚?”
十七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很重要的事”
伊人将信将疑,觉得他看起来实在是不安好心,站在床尾,“做甚?”
“太远了,你过来,坐着。”
伊人刚一坐下便落入一个生硬的怀抱,十七忍者背上的痛,将人抱在怀里,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小娘子,我好想你。”
这一声,似呢喃,悠悠荡荡飘进了伊人心里。
十七觉得自己还没有同他白头到老是不可能死的,后来当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他最后悔的就是招惹了伊人,他怕她难过,于是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死。
他睡了两天,常常感受到她的气息在他身边围绕,他知道她就在身旁,可他还是好想她。
直到这一刻将人拥在怀里,他才真正觉得自己还活着。
伊人听着他染上的哭腔,有些失笑,笑着将脑袋搁在他的肩头,“我也想你。”
略与菩萨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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