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炉火熊熊,温暖如春,全然感觉不到外面是乱雪纷飞的冰天雪地。
已是迟暮之年的安越明倚在铺着厚重软垫的坐榻上,雪白的长袍以浅金纹饰描边,长发未挽,与平整的衣袍幅摆一同垂落。
他慈爱地看着眼前单膝跪倒的爱徒:“说说看,为什么要放走她?”
他正拥着一个袖炉取暖,神态看上去很是和善,眉目间却又隐着几分肃穆庄重。
九玉霄萝虽已除去他身体里的大部分寒毒,但他好像比往日更怕冷了。
墨临风在那样的眸光里垂下头去:“她......曾经救过弟子。弟子护送御风谷的两位少主前往滇南时,遭到了逸舒的截杀,那时弟子的内伤并未痊愈,若没有她暗中相助,想必是......无法脱身。”
“原来如此。”安越明点点头,摩挲着手中的袖炉,平静的语气意味不明。
“弟子已叮嘱过她,连夜离开雪城,永不得再回。”墨临风向来镇定自若的眉宇流露出一丝紧张,连忙补充。
“你既有心放她离开,为什么当初不向我请求放了她,而是请求将她同其他叛逆者一样囚禁在雪狱?”
安越明虽已垂垂老矣,可眼角仍是明朗深邃,十分有神,一眼扫来,依稀可见得年轻时的飘逸风华。
墨临风俯身,额头几乎抵在了厚重的地毯上:“弟子私自放走七剑瑶光,罪无可恕,请主公降罚!”
他不肯陈述原因,只求速罚。
“可是因为匡宁自戕之前说的那番话?”安越明眉心一紧,“临风,你竟被一个叛逆者说的话扰乱了心神?”
“弟子......弟子只是不明白,”墨临风垂眸,“他与弟子并无多少交集......若无根据,他何故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连莫谦都明白,你却不明白?”安越明微愠,“你因为那些话怀疑自己,做下错事,这就是匡宁想要看到的结果。”
墨临风微微垂下的眼睫掩饰住了眸中复杂的神光。
他可以在任何人面前隐藏自己的情绪,却唯独除了安越明。
安越明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徒弟。他的一举一动,他的眼神,他的心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墨临风是不信匡宁的目的会有这样简单。
可他必须要他信。
安越明把眉一凝,不由动怒:“你是什么样的人,为师最清楚不过。你是为师亲手养大的孩子,难道你不信为师,却要偏信一个背叛者所说的话?”
他情绪激动,只觉心肺像堵着快冰,冷得透不过气来,再也抑制不住地猛咳了起来。
墨临风面色苍白,不想安越明竟会动怒至此,重重叩下首去:“主公......是弟子愚钝,惹您动怒,弟子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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