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四圣院。
灵阳独自坐于前殿廊下,身旁有一方几,方几的另一侧则是一把空椅。
桌上放着酒注酒盏,并无温碗。
酒,是冷酒。
灵阳为自己斟了一盏酒。
酒色澄澈,恍惚间,只闻其香,不见其形。
酒名,清若空。
灵阳浅浅的饮了一口,手托酒盏,目光落向院中一株绿萼。
今日恰是元夕,枝头已有几点梅花绽开。
雪肌玉骨,清雅冷傲。
一阵晨风吹来,幽香弥散庭院,灵阳缓缓放下酒盏。
廊内现出一道倩影,向灵阳看了一眼,峨眉轻蹙。
罂娘来至近前,数落道:“你这道士,伤势还未痊愈,怎么能饮冷酒?”
灵阳淡淡一笑,也不分辨。
罂娘又道:“往日也不见你早起,受伤了,倒是愈发起得早了呢。”
灵阳慵懒的倚靠在椅背上,微微侧头,瞥了一眼老虎岩,说道:“以前,天不亮和尚便要敲钟,我总会被他吵醒。
“他越是敲钟,我便越想多睡一会儿。说来也怪,这十余日听不到钟声,反倒是不想睡了。”
罂娘本想出言调笑几句,见灵阳神色黯然,已到嘴边的一句“贱骨头”,又被她咽了回去,走到空椅前,转身坐下。
灵阳为罂娘斟了一盏酒。
罂娘将酒盏捧在手中,碎碎念道:“也不知那呆和尚是生是死。那晋云老和尚也好没道理,这都过去一旬了,他也不传个消息来。”
说着,又埋怨起灵阳,“你也不对,你把和尚送去天台,你也应该留下啊,怎么能把和尚一个人丢在那里,自己回来?”
灵阳道:“留下又有何用?”
罂娘道:“至少能知道和尚是生是死啊。”
灵阳微微摇头。
他性情轻傲,当时修为大损,又有外伤,极是狼狈,怎肯留在天台?
罂娘只是说些牢骚,见灵阳不语,也未再出言奚落,捧起酒盏,无声饮酒。
一阵沉默。
葛岭山中忽然显得格外寂寥。
灵阳苦笑道:“听到钟声时,觉得心烦,听不到了,又有些想念。”
话音未落,空荡荡的山谷中忽然传出一声钟鸣。
略作停顿,又是一声。
灵阳与罂娘相视一眼,皆面露喜色。
钟声一声接一声的响起。
灵阳满了一杯酒,又取出一张灵符,将酒盏放于灵符之上。
一挥袖,灵符托举着酒盏,飘飘摇摇飞上老虎岩。
钟声戛然中断。
灵阳仿佛看到,有一黑衣僧人立于佛钟近前,伸手接住酒盏,面向山下微笑颔首,继而一饮而尽。
片刻之后,钟声再次响起。
这一日,老虎岩上的晨钟足足响了三百六十声。
【完】
写在最后:
这一本临安异终于写完了。
在此,我要向各位读者由衷的说一声谢谢。
特别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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