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六月酷暑,再经七月流火,不知不觉间,已是八月中秋。
日落时分,白山穿过冥冥山色,来至四圣院中。
一进门,便见一白一黑两个道士,正在桂树下对弈。
此时桂花盛开,院中到处都弥漫着桂花的浓郁甜香。
灵阳见白山进门,立即将指尖白子丢在棋枰之上,对幽阳道:“师弟,我与和尚还要出门,这一局,就到此为止吧。”
幽阳无奈摇头,带动墨色长髯,幽幽道:“师兄,我马上便要赢了。”
灵阳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出家人,何必计较胜负?”
说罢,一挥大袖,起身迎向白山,口中埋怨道:“你这和尚,不是要你早些来吗。”
白山望了望东方如淡墨一般的天色,理直气壮道:“明月未升,我来的也不晚啊。”
“赏月自是不晚,可要是观潮,却要提前。”灵阳解释道,“今日中秋,览胜之人必然云集江边,若不早去,哪里还有落脚的地方。”
原来,早饭过后,灵阳便与白山商议,今晚趁中秋月圆,到江边赏月观潮。
白山虽在临安生活了二十余年,却因早晚诵经,从未刻意去观赏过钱江潮奇景,自然也不知,八月潮怒之时,游人观潮,倾城而出的繁盛。
听了灵阳的解释,白山歉然道:“是我的不对,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吗?”
灵阳笑道:“来得及,来得及。我已经要宝宸先去定座位了。”
白山道:“既然宝宸已经去了,那我们也走吧,免得让他久等。”
“我也要去。”
罂娘忽然小跑着来至僧道近前,眨起一双明眸,拉住灵阳的衣袖,一边轻轻摇晃,一边软语告求:“我都好久没出山了,这一次就带我一起去嘛。”
“也好。”灵阳难得的没有拒绝。
罂娘的脸上顿时现出喜色,笑眼弯弯,即便此时天光昏暗,看上去依旧明艳动人。
她本以为接下来便要随着僧道一同出门,结果,却听灵阳吩咐道:“去提一瓶蔷薇露来,赏月怎能没有美酒。”
罂娘的笑脸立时变作了娇嗔,瞪起杏眼道:“我就说,你这道士怎么忽然变得好心了,原来是要我做女使。”
灵阳笑问道:“那你还去吗?”
“去。”罂娘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随后转身去了后院,不多时提着一只竹篮回来,篮中是一只一尺多高的青瓷经瓶。
回到僧道身边,罂娘似是心有不甘,小声幽怨道:“两个大男人,竟让我一个小女子提篮。”
白山见罂娘模样委屈,心生不忍,伸手去接竹篮,道:“还是我来提吧。”
“好啊,好啊。”罂娘笑逐颜开,马上将竹篮推给白山,夸赞道:“还是和尚好。”
灵阳则是轻轻一笑,奚落道:“你这和尚,倒会怜香惜玉。”
罂娘白了灵阳一眼,嘀咕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铁石的心肠。”
灵阳淡淡道:“既然和尚提酒,你也无事可做,也不用一同去了吧。”
罂娘马上改口道:“你心肠也好。”
顿了下,又补充道:“我有事做啊,虽然我不用提酒,却可以斟酒啊。”
灵阳闻言,点了点头,似是打消了要罂娘留下的念头。
对于灵阳的调笑,白山早已习以为常,并不理会。
他提过竹篮,便觉一股淡淡花香伴随着酒气,透瓶而出,缓缓流入鼻中,奇道:“好酒,好香的酒。”
灵阳笑道:“此酒出自御库,自是好酒。”
“御库?”白山面带惊异,“那岂不是御酒?”
“御酒又如何?”
灵阳望向皇城,似是自语:“他饮得,我亦饮得。”
罂娘笑着在旁附和道:“就是。”
灵阳收回目光,对白山道:“我们走吧。”
白山点头,却又想起一事,说道:“既然宝宸、罂娘都去,何不请幽阳也同往?”
灵阳道:“不必,我师弟不喜满月。”
“这是为何?”白山心生好奇,不知那性子清冷的黑衣道士,为何会厌恶满月。
灵阳并不解释,只道:“你去问他。”
白山向桂树下望去,原本坐在石桌旁的幽阳,已不见踪影。
灵阳又道了一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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