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里逃生的刘军堂客吃过药后,疲惫不堪的她耐不住困意,终是睡了过去。
而醒着的刘军自然是逃不开秋后算账。
已经摩拳擦掌的老村长,蓄势待发的周主任,犹如两匹饿狼发现了瑟瑟发抖的绵羊,冷漠的眼睛紧紧盯着刘军。
刘军的行为往大了说那就是在挑战村长的权威,往他家搜了两趟都没找到人,这是把他一张老脸踩到泥缝里了。
这个事情只要孩子出来了,那就瞒不过去,村民前后一思量便明白了。
杀鸡儆猴,这是老村长的预期效果。
这只鸡怎么杀,还得琢磨琢磨!
秦越去找周主任求救自然是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先在村长这里卖个好,看能把唐菲菲摘出来不?
他尽量保持沉默,怕引起刘军的警惕,之前唐菲菲做的事可大可小,如果刘家人把她供出来,那就是引火上身了。
“村长大叔,你看我们是不是把刘嫂子抱到上面去,这里不适合养身体。”唐菲菲帮着收拾完,意思性的问问老村长。
老村长也不言语点点头算同意了,现在刘军家的事情就是他的工作范畴,他率先爬上梯子到上面等着。
秦越看了看刘军,那位跟二大爷似的一动不动,他气的磨了磨牙,就当是行善积德吧!
秦越先背着刘奶奶上去,才又下来背着刘军堂客上去,此时刘军才讪讪的客套着:“哎哟,多谢小四老弟啊,哥哥今天累了一天,背不动了,大妹,快去给你越叔扇扇风凉快下。”
剩下的人鱼贯而出,最后上来的二妹提着在下面弄脏的被褥出来准备天亮扔山上去,在她前面的唐菲菲则小心的抱着襁褓放到刘军堂客身边。
老旧的木窗户上用图钉固定的塑料薄膜透着光亮,外面的天空微微泛白,竟已是破晓时分,这一夜格外的漫长煎熬。
清晨的蚊子闻到了新鲜的血液,蠢蠢欲动的扇动着翅膀,寻觅目标。
蚊帐就是抵御蚊子大军的重要作战装备,老式白色蚊帐因为使用年限较长变得黄一块黑一块,还夹杂着几块黑褐色的补丁,尽管如此它仍然顽强的尽职尽守,保护着它怀里的人儿安睡。
两个大木床上睡的满满当当,刘军堂客和七妹躺在外面这张床上安然入眠。
刘家三个大的姑娘也跟着累了大半宿,早已疲惫不堪,东倒西歪的挤在靠里侧的那张雕花大床上。
“秦越,你和菲菲也折腾了一晚,帮我送刘奶奶回去休息,我和老村长跟刘军说点事再回来。”周主任扶着刘奶奶往门口走,叫上秦越夫妇,她和村长工作上相当有默契,一个眼神就安排好了众人的去路。
秦越点点头,也不好多说什么,言多必失,该做的他已经做了,希望回味过来的村长能高高拿起轻轻放过。
于是他便再一次蹲下身,唐菲菲扶着刘奶奶趴在他背上,便迎着晨光回家。
路边小草挂着露珠,它们伸着叶片拦在路边,徒劳无功的浪费了滋润它的露水,在行走的人们脚上固执的留着草屑,证明它曾来过。
周主任在刘军门口站着,看到秦越背着刘奶奶越走越远,准备转身进去,发现隔壁家的老头子鬼鬼祟祟的站在篱笆边,她懒得去说人家反正这事也瞒不住。
人都清场了,帐也该算了。
刘军垂头丧气的坐在厨房谷仓前的八仙桌旁,老村长坐在对面,身体靠在椅背上一张脸板着面无表情的瞪着他,让刘军更加畏缩。
这种积聚已久的权威,莫名其妙的让受害人变成了害人者角色,且神奇的让人觉得心怀愧疚无地自容。
刘军夫妇想要生个儿子的心愿是从小所接受的世俗规则,某天这个规矩变了,他们的思维却变不过来,男性传承的条例早已根深蒂固。
突如其来的规则变化蛮横的一刀切断过往,总会有些伤口痛疼。
这几个月来刘军一家人为了护住那肚子里可能的儿子,拿出了毕生的演技,眼看胜利在望,却在临门一脚鸡飞蛋打,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
你说怨吧,也怨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没那个命,可是人会自怨自艾,也会为自己开脱。
不由得会想,干脆当初没有躲起来就好了,这个念头一滋生就如疯长的野草,停不下来。
“刘军,事呢,你做下了,如今母女平安那就是好事,孩子也不能给你塞回去,当没发生。那现在我们来说说这事后面你们得做什么?”老村长等周主任进来坐下后就慢悠悠的说道。
“政策摆在这里,绝育手术那是必须要做的,你也跑不掉。孩子要上户口分田地得交罚款,这个数。”老村长伸出两个手指头晃悠。
刘军不敢置信的看着老村长,还得罚两百,他哪来的钱啊?现在田里忙的很,婆娘要做月子,几个丫头不顶事,本就吃力,这……这可怎么办啊!
周主任紧随村长其后,“你婆娘大出血身子亏损的厉害,今天她运气好菩萨保佑捡回来一条命,以后可说不准身上有啥小毛病。我家老婆婆的诊费就当是她老人家行善积德了,但是那两副中药,补气益血的都是好药材,留着救命的,你得给她老人家补上,要么钱要么药材。”
刘军觉得自己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四面寒风刺骨,头顶上的大山一座又一座压的他直不起腰,再翻不了身。
自从爷爷那辈家财散尽,他们刘地主家就成了村里最穷的人家,住最破的房子,只能勉强糊口度日。
他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呢,随便他们吧,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刘军豁然开朗了,死猪不怕开水烫,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随便你们造,能拿走的是你们本事。
他的赖皮神色老村长和周主任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老村长不由得有些动怒,大手一挥准备骂他个小鳖孙,却被周主任拦下来,冲着他直摇头,眼神里分明写着:先别急,我还有后招。
老村长迟疑了,周主任不会无的放矢,她必然是有治他刘军的方法,却不好当着他面泄了底牌。
于是狐狸老成了精的老村长手一拐,抓抓后背似乎挠挠痒痒,又装模作样的放了几句狠话,便和周主任离开了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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