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王子觐见。”试弩的时候,外面傧者又一次高叫。谒者弯腰牵着一名粉雕玉琢的王子走了进来。其他不说,光是嫩白可亲的小脸、天真懵懂的眸子就可爱过熊荆十倍。
货比货得扔,熊荆自嘲了一句。和粉雕玉琢的熊悍相比,他只是个又黑又瘦的粗坯。听其言而观其行,话说是这么说,可大多数人还是看相貌。熊悍一上朝就吸引了大多数目光。春申君乘机再次进言道:“悍王子得上天之眷,聪慧而知礼,臣请大王立悍王子为大子。”
“臣敢请大王立悍王子为大子。”又是一片附和,人数多达四五百人,声音之大,听的人耳膜发怔。
“大王,荆王子年幼,却忧心国事,造马车强弩为大王分忧,臣以为当立荆王子。”左徒昭黍大声相告,背心冒汗。‘聪慧知礼’被黄歇抢了,他只能强调‘忧心国事’。
“此争宠之伎耳。”一个声音喊道,是寿陵君。他的封地本是寿郢,因为寿陵改建都城只得改封到江东,和襄成君这些东地封君大夫一样,同属悍党。“荆王子所造之物,必是墨家所教。”
“既是墨家所教,何不见秦国有四轮之车,丈高之弩?”子莫驳斥。
“不见自然不知。”寿陵君胖胖乎乎,并不擅长辩论,只能以‘不见’反驳。
“大谬。人有生而知之者,学而知之者,困而知之者。荆王子乃生而知之,何需墨家教之?”子莫辩才无双,一开口就把熊荆定义为‘生而知之’,听得熊荆窃笑不已——他终于不要为技能来源犯愁了。“大王,东迁之后,我楚国工匠零散、技艺大失,上天怜我,故降荆王子。臣请大王立荆王子为大子,复振我邦,兴盛大楚。”
“臣请大王立荆王子为大子,复振我邦,兴盛大楚。”和悍党一样,荆党也是异口同声的请立熊荆,两三百人声音虽然不大,但多数是朝中封君卿大夫。
朝议一切都由楚王定夺,七百多双眼睛盯着楚王,楚王欲言又无言,每个人都屏气凝神,气氛沉重无比。好一会楚王刚要开口,外面进来一个裨将,那裨将揖礼后大声道:“臣敢敬告大王,武场已试车弩。四轮之车可载一百二十石,逾七千斤。双马可驰,转向便捷,此车远胜军中重车,请大王广造之。”
四轮马车能装三千五百市斤没什么好惊讶的,熊荆想知道的是他仓促建造的弩炮射程几何。楚王关注的也是弩,他点头之后问:“强弩何如?”
“强弩……”裨将再次施礼,可施礼之后半天也不说话,只环顾左右。
“恕直言无罪!”军之重器,射程怎能不保密,但事关立储,楚王也顾不上了。
“唯。”裨将答了一句,再一次施礼,这才大声道:“臣三次相试,强弩射逾三百步,可箭矢落入城外护城池中……步数无法计量。”
“确否?!”楚王身躯一震,人禁不止站了起来,大概是起来太急,人晃了两下。朝臣们也吓了一大跳,射逾三百步,这还是弩吗?不要提什么韩弩射六百步,那是谁也没有见过的东西。
“臣之所言句句为真。”裨将的激动再也忍不住了,他颤抖道:“大王,此弩乃国之重器,破阵杀将如沸汤之沃雪,请大王……请大王厚赏造弩之人,赐其美女玉帛、爵位食邑,为我大楚造弩,不然……”裨将说到这里抬头看向楚王,最终咬牙道:“……臣请杀之。”
“无礼!”支持熊荆的大夫们此时就像三伏天饮了雪水,舒服的不得了。唯子莫犹不放过任何一个为熊荆张目的机会,裨将一说完他就跳出来呵斥。“弩是荆王子所造,你敢无礼?”
“荆……”裨将倒抽口凉气,他怎知此弩是王子所造。‘噗通’,他拜倒于地,大喊道:“臣死罪,臣死罪矣!”
子莫只是要找个垫脚石罢了,他转而揖向楚王:“大王,荆王子得上天之眷,生而知之,立为大子大楚必昌;不立,上天必怒,恐降灾于我大楚……”
“大王,弩射逾三百步,臣不信,请至武场再试之。”子莫话音未落,工尹刀赶忙接话,他就担心楚王一时动摇,答应了子莫。
“臣亦请往试弩,一验真假。”大司马淖狡也道。他现在已经没心事管立储了。
“寡人亲往之。”楚王的目光又在熊荆、淖狡、子莫、裨将等人身上打转,他有很大的怀疑认为此事是淖狡、昭黍这些人串通好的,就像他事前和黄歇串通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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