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
燕宁瞥了眼对面山墙似的高低错落的三人,抿了下唇,还没来得及开口说是什么呢,谢元慈和身侧的秦倾就立刻异口同声地说道,“不行”
刚准备说话的人被对面坚决的阵仗惊得愣了一下,撇了撇嘴,有些头疼。
回头瞪了一眼秦倾,示意他不要胡乱凑热闹插手,才叨扰得对着秦倾说道,“小舅舅,你们先别急着反对嘛,我有我的理由,要不还是先听我说完,你再给意见也不迟”
霍安微动了下眼尾,她听得清楚,燕宁说的是给意见,不是让谢元慈决定,燕宁现在,是在给谢元慈台阶了,她的心中,想必早有了决断。
下手轻扯了下谢元慈的衣角,却被人一下甩开。
呵,霍安自嘲一笑,双手抱胸,退后了两步,离着谢元慈一丈之远。
暗暗告诉自己,下次再管这只发疯的狗,她就是猪。
“不管你是什么理由,只要是上前线,就是不行。古往今来,便是天子,御驾亲征的能有几个。你当燕北军没人了吗?燕怀仁不是在前线吗,卫北将军的荣耀也是他自己挣出来的,他可是个军事奇才。”
“而且,燕归巢也第一时间去了前线了,有他在,就是你燕家这一辈也有人在,你大可不必亲上前线。你兄长的才能你也是知道的,有他辅助卫北将军,前线战事自是可解。”
他越说越觉得有些生气,看向燕宁的眼眸里装满了痛心疾首,说到气急的时候,忍不住拿手重重捶了下椅子边上的茶几,连带着桌上的杯盏都摇曳着发出乒乓的响声才稍微解气。
恨铁不成钢似得指着燕宁说道,“你是真的觉得最近过得太安逸了?所以自己的命不值钱了?燕卫明里暗里给你挡掉多少波刺杀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抢这一时之功,贪恋这一点名声”
谢元慈整张脸阴沉着,几乎赤裸裸写着胡闹两个大字,连一贯最是纵容她的秦倾,脸上也没什么好脸色。
她转向霍安,只见她歪着脑袋耸了耸肩,这两人满嘴装着的义正言辞,让人无法拒绝,她可管不了谢元慈,而严格说起来,她确实也不大放心燕宁去前线,自来君王都是决胜于千里的。
蓝昭嘴角抽了抽,虽然他觉得自己大概能猜到燕宁在盘算些什么,但是,他可没有要去替她解围的意思,毕竟,这种彰显主上聪明睿智运筹帷幄的时候,还是由她自己发挥的好。
“虽然我知道你们是好意,但不妨听一听我想说的,再做评价也不迟”
燕宁叹了口气,讨饶着说道,关心则乱,哪怕巧夺天资的谢元君也不能免俗,居然会认为她是为了去抢军功,看来确实是糊涂了。
“君王者善用人,兵法上我自然是没有兄长和二叔厉害。所以放心,我不入战场,不做刀兵厮杀,不入阵杀敌,只坐镇帅帐,这总可以吧”
见谢元慈忍不住要反驳,她立刻抬手制止,抢先往下说道,“一来,这三年承蒙诸位帮助,即使我不露面,我这燕宁郡主的声望也很高,甚至是超过卫北将军的,所以,若是我在前线,军心可稳,百姓亦可更加安定,并不是为了想要用军功来夯实我在燕北的地位,完全是从战局考虑的。”
“二来,也能够第一时间收到父王的消息知道北周的情况。檀州的将领是跟随父王多年的老人,我有个大胆的猜测,父王迟迟不归,许是压根不在檀州城了,我刚在想,若是我和父王想的是一件事,那檀州之困,也就不是困了,而是封狼居胥的契机,这将是名垂青史的不世之功。”
在场的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一点就透。
霍安率先反应过来,喃喃道,冠军侯的封狼居胥?
她和谢元慈对视一眼,难道,燕宁难道是怀疑燕怀远带兵去了后方?
秦倾的眉头微动,随后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转而面上洋溢着浅浅的自豪,蓝昭就这么远远看着他,突然,脸色微有些异样,看着秦倾的眼里带着诧异,不过场上的人都在关注燕宁的话,没人注意到他的反常。
清冷的声音响起,“封狼居胥已是数千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北周也不是当年的匈奴,信的是虎威山不是狼居胥,住的是王城不是王帐,也不再是”
谢元慈愣了愣,他本想说,北周的城再不是两千兵马就能剑指王城的时候了,但脑中灵光一现,看向燕宁的眼中闪着些兴奋。
是了,王城再不是曾经的王帐,守卫坚固,但虎威山却和曾经的狼居胥山一样,保留了游牧人的特色,效法自然,这座北周的神山并未留下多少人看守。
按照北周人的信仰,若是神山神坛出事,那前线战事自解,退兵返回,就会反陷入燕北的包围圈。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一点燕怀远的消息。
但谢元慈心里,还有自己的担忧,并不是他最近过得小心谨慎起来,而是离那个王座越近,凶险也是万分的。
不光是燕宁,还有他们几个,遇上暗杀都是常事,如若不是燕卫和月令宫都有着手保护,也不会让他们如此安逸。
上了前线,不在守备森严的城中,燕宁的安危会受到很大的威胁,若是命都不在了,谈什么大业。
谢元慈坚定地摇了摇头,“这只是你的猜测。万一,王爷是陷入复杂局势出不来了怎么办?何况,相较起来,你说的两件事,哪怕你不在前线,凭着卫北将军和燕归巢的本事,也能漂亮地完成。”
燕宁的眼神飞快略过些什么,想了想,继续加码,这个前线,她非去不可。
只听她笑着说道“所以,我才更需要在前线,能够及时对局势做出一个正确的判断。可能我到不到,二叔他们也都会赢。”
燕宁的眼里透着些狡黠,俏皮地说道“但有些谋划,只有我能做,有些布局,也只能让我来。除却前线战局,即使父王毁不了虎威山,我们也能收获点别的什么。即使是最差的情况,经此一役,我们燕北,也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了!”
而且这件事,只能她来做,因为只有她,才会成为那个最好的诱饵,虽然这个计划有些冒险,可受益巨大,而且一劳永逸,她一定要去做。
对面的谢元慈被她说得有些动容,没有再反驳,心底里还存在着些挣扎,燕宁身上的担子重,真正在燕北局中的人才会知道,燕北的执棋者,已然不是燕怀远了,而是燕宁。
但凡燕宁还在,哪怕燕怀远和燕怀仁都出事了,燕北也有翻盘的生机,她身上系着燕云十六州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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