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钱大娘，已经修容整齐。</p>
换上了精巧的寿衣，双手交叠在前，眉目舒展，嘴角噙笑。</p>
如同睡着了一般无二。</p>
叶水水却知道，她的娘，不是睡着了，因为她没听到熟悉的打呼声。</p>
双目无神的从秦息的身上下来，一步步走到炕前，轻轻的覆上给予她诸多温暖和支持的手，睫毛微颤，缓缓阖上，慢慢的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了她娘的脸上。</p>
冷，令她心颤的冷透过肌肤传递而至。</p>
这一刻，她才真切的意识到，她的娘，真的永远离开了她。</p>
泪水无声的滑落，唇瓣颤抖，却又倔强的不哭出声来。</p>
“水水……”</p>
“嘘！”钱嫂子拉住欲要说话的王氏，冲其摇摇头，哽咽道：“让妹子和娘单独待一会吧。”</p>
而后对秦息道：“七皇子也出去吧，让她们娘俩单独待一会。”</p>
秦息摇摇头，无声的拒绝了钱嫂子的提议。</p>
钱嫂子也不勉强，擦着眼泪同王氏出去了。</p>
此时正值夏季，尸体不能多放，今日便是下葬的日子，所以，钱嫂子便留出空间，让那对母子做最后的告别。</p>
“水水在里面？”</p>
王氏和钱嫂子点点头。</p>
里正叹了口气，“陪陪老婆子也好，就让她们娘俩待一会吧。”</p>
“我同爹想的一样，娘生前最喜妹子，临终前最牵挂的还是妹子，我想娘应该很想让妹子最后再陪她一会。”</p>
里正仰头眨了眨眼睛，声音悠远道：“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啊，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血亲，我想，我这辈子做的最让你娘满意的事就是当年将水水带回来。”</p>
钱嫂子神色一动，“爹……”</p>
里正摆摆手，“我一辈子可以说，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你娘，让她跟着我一辈子受穷受饿，承受丧子之痛，临老，眼瞅着你们也都出息了，要享清福了，却……唉，命啊。”</p>
钱嫂子望了眼里屋的方向，爹在自责，妹子何尝不自责呢。</p>
昨日在井边，她说的话至今还在她的耳畔回响。</p>
她说她错了，她后悔不听娘的话。</p>
她想，水水最后悔的是，没有承欢在娘的膝下。</p>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在吧。</p>
陪伴终究还是有结束的时候。</p>
人要入土为安。</p>
“水水，时辰不早了，该让娘入棺了。”钱嫂子压抑着情绪，上前轻声说道。</p>
叶水水不为所动，保持着最初始的样子。</p>
若不是她眼眶中不停的落下眼泪，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她睡着了似的。</p>
钱嫂子为难的看向叶旭宏，示意他上前。</p>
“小妹，你别这样，让大娘入土为安吧。”</p>
叶旭宏的劝说，换来的依然是一动也不动。</p>
又劝了一会，仍是不见她反应，叶旭宏急了，招呼叶汉文，“汉文哥，和我一起把她拖起来。”</p>
“这……”叶汉文为难。</p>
里正却点点头，“听旭宏的吧。”</p>
叶汉文这才上前，与叶旭宏合力拉扯叶水水，可她像是铁了心似的，不管他们怎么拉扯，就是紧紧拽着钱大娘的手不放，手背的上的青筋清晰可见。</p>
秦息紧了紧眉头，上前，“让我来吧。”</p>
“水水，你也不想让你娘走的不安心是不是？听话，放手好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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