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带着陆亭冰走到一个拐角的巷子里,蹲下身子,告诉他:“少爷,您不能哭,您得活着,活着才能替杜家雪冤。”
十二月的雪,一落便是半日。
他和奶娘,一步一个脚印,踏在洁白的雪地上,冻得没有任何知觉,一大一小两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般,毫无目的的向前行。
为了去泸州投奔陆亭冰的外祖父,奶娘当掉身上所有值钱的细软,一路上省吃俭用,自己舍不得吃喝,全把食物留给陆亭冰,若实在饿了,就拿出揣在怀里的面饼子,咬上一口,再灌一大口水。
两个人,就这样走了一个月,终于到了泸州。
外祖父一见陆亭冰,抱着嚎啕大哭,一面哭自己苦命的女儿,一面哭从这么小就没了爹娘的孩子。
自那以后,陆亭冰改了姓氏,跟外祖父姓,又将年龄减去一岁,对外谎称是外祖父族妹的孙儿,暂时寄养在自己家。
好景不长,乳娘患上寒症,没熬过春天,就死了。
外祖父也因为伤心过度,再加上一直有心悸的毛病,终于在夏天的一个夜晚,合上双眼,再也没能睁开。
外祖父一死,舅舅掌权,他原本还算宽裕的生活一下就紧张起来。
舅舅本就不喜欢他父亲,连带着也看不上他,从前还有外祖父为他撑腰,外祖父一死,他就成了这个家唯一的外人。
本来,他也是个外人。
外祖父给他留了一些遗产,可他什么都没要,全数给了舅父,这才换得舅舅的一句,父亲死了,我会代父亲好好照顾你的。
他谨言慎行,戒急用忍,靠着无数诗书度过漫漫长夜。
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几次诗会大赛中拔得头筹,得当地有名的夫子温龄先生赏识,让他在青峰书院读书,更提供住所,免去一切费用。
他迫不及待搬离陆家,临走前,舅父说了好多话,不外乎他日高中,莫忘了养育之恩。
他自然满口答应。
等收拾完包袱,踏出陆家门槛,下了石阶,他转身,看着高高悬挂的匾额上,陆府二字,他暗自告诉自己,这一辈子,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梦终究是短暂,醒来终要面对现实。
若不是再见到那个人,他几乎忘记自己身上还背负杜家的血海深仇。
这次恩科,是他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
他一定要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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