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这一天已经被祝老爹震惊到无以复加。“爹,这么大的家,我管,不,不太合适吧。”
祝老爹请啜一口茶水,口气淡然:“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大户人家的闺女都是早早的跟着母亲学习针凿女红下厨管家的。再说了,虽然你母亲去的早,可是咱家的钱我不也是一直给你拿着呢吗?”
“爹啊,这以前,咱们家一年也不过十几两银子,添置不了什么东西,可是现在又是管家又是下人的,我不会啊。”这本质上差距还是很大的,一年花十两银子的家和一天花十两银子的家可是不一样的很。
“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管家的,你只管做就是了,你福叔和福婶会帮着你的。”祝老爹自顾自的喝茶。
我只得再次努力得摆事实讲道理,希望能让他帮帮我,“不是,爹啊。你现在可是当官了啊,以前我们寄住在大户人家,人家的夫人除了管着家里的一应事务还管着迎来送往。这个我怕做不好啊。”
“这个倒是,不过你也不用怕,你只管做,不会了自有爹给你兜着。你是不是再等你爹这句话啊?”祝老爹笑着反问道,目光了然。
“爹,你这么说我就安心多了。”我抚着胸口,有了依仗心算是落了地。
祝老爹看着我笑道:“你个小滑头。爹之前也是考虑过的,我是不会续娶的,所以只能辛苦你了。”
狗子听着,便试探的问祝老爹:“爹,我以后是不是也向之前刘太守家的小儿子一样,有零花钱了。”
祝老爹一顿,笑容不变:“是啊,以后你们姐弟三个每个月三两银子,成不成啊。”
“三两,这么多,可以买好几筐当归了。谢谢爹。”落葵高兴的从椅子上蹦起来,向祝老爹行了个大礼。
饭后,落葵带着狗子去收拾她俩的屋子,祝老爹带着我走进正房。
“冬葵,爹总觉着对不住你,让你小小年纪便要承担许多事情。”祝老爹背对着我,看着案台上刻着先妻祝门苏氏灵芝之灵位的牌位。
“爹,你说什么呢,我也没承担什么,都是应该的。”我没太明白祝老爹感伤的原因。
“流寇追杀你那次,你真的一点也没印象了吗。”祝老爹回过身,目光严厉的看着我。
“没有了,只记得红树林里很多人在追赶我,然后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再后来,出来红树林就被追上了,当时被一个高壮的男人掐着脖子拎起来,在逼问我什么,我就没有意识了。”这眼神压的我瑟缩一下。
“声响......你仔细想想还有没有漏掉什么细节。”祝老爹审慎的追问。
“爹,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一脸诚恳,不住摇头。
这件事情似乎关系重大,祝老爹继续追问,“那你可还记得我交待给你的事情?”
“不记得了,只记得要去送药。不过有一个很奇怪的事情,我所忘记的事情全部都是和那个油纸包有关的事情。其他的我都没忘记。”我再一次在有限的记忆里,细细翻找每一个细节。
祝老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是我疏忽了,总觉得你还小,这个任务也很简单。”
我默默的底下了头,忽然觉得烛光下的祝老爹有些飘忽。
祝老爹起身,点燃一柱香,插在牌位前。“灵芝,终究是我没有遵守誓言。还是要把孩子带回去,现下希望你不要怪罪我,等我下去了,我一定好好给你赔罪。”
我随着祝老爹给母亲的牌位磕了头,心里浮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祝老爹又叹了一口气,似是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他直起身来很郑重的叫了我的名字:“冬葵,从今日起你就要准备好承担祝家人的责任了。”
“祝家?”我有些疑惑,祝家不就是我们四口人吗?
“对,是京城英国公祝府,我们祝家。”
我已经记不清今天是第几次被震惊到了,祝老爹居然还有这样高门显贵的背景。
“我们祝家是皇帝的一把刀。”祝老爹语气沉重。
我很是惊疑,“刀?为何爹会这么说。”
“以后我会慢慢告知你,你只需记得,我们家是一把刀,一把只能为皇帝所用的刀,一把为天家流尽鲜血却只能放在暗处的刀。我这一代祝家有四个儿子,但是嫡子只有我和你大伯,二伯、三伯虽是庶子却也是军中大将,奈何早早的为国捐躯了。我因为一些事情辞官赋闲,想要远离祝家。你大伯心疼我,一肩扛起了祝家的责任。如今你大伯身子渐渐不行了,你大伯母死的早,后来你大伯也一直未续娶,致使他后继无人。唉,我躲了这么久,终究还是躲不掉这命运。”祝老爹看着牌位,目光黯然。
“爹,您告诉我这些,是不是您将要回祝家接替大伯了。”我看着兀自叹息的祝老爹,小心地问道。
“你大伯来信说,他身体很是不好,这两年已经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他的病最多撑上两年。这两年里,我需要尽快接手祝家。按照祝家以往的规矩,家主负责打理外务,而家主夫人则需要协助家主掌管内务。你大伯这一代由你祖母继续接手,可如今你祖母现在也逐渐上了年龄。我不愿再续娶,所以我要问问你可愿意现在就担起这祝家的担子,接手内务?若你不愿意,我再和你祖母商量下上报天家,看看天家的意思。爹还是希望你和二丫都能如同其他的闺阁女孩一样平安长大,幸福嫁人,相夫教子平平凡凡的过好这一生。”祝老爹摩挲着案几,看着牌位语气哀伤。
这一席话信息太多,我愣在原地,思索半响,这样大的责任真是的将祝家背在了我身上,但这是原主最亲近的人,也是我最亲近的人。
最终,我做下了决定:“爹,我不想嫁人,我想和全家人在一起。您不用担心我,如果可以保护您,保护落落和狗子,我愿意承担这份责任。”
“你还小,还没有尝过爱恨离别。虽然你比同龄的孩子早熟些,早早的便学会了照顾弟弟妹妹。但是这份责任太重。爹舍不得你去见识这天下最黑暗的东西。”祝老爹在替我权衡,他似是很不舍得我将这重担背负在身上。
既是责任便无法逃避,我在案前的蒲团上跪了下来,郑重的说道:“爹,我从小跟着您走南闯北,见过草原上的尸横遍野,见过乡间路旁的白骨腐尸。我不如落落有像娘一样的学医天赋,也不像狗子一样是学武的好苗子。但是我也想保护他们,我跟着您走过那么多路,觉着这天底下最可贵的就是家人平安。您今日既然选择告诉我这些事情,就是认可我的,那您何不继续相信我,我可以担好您交给我的责任。”
这句话是替以前的原身说的,也是替以后的我自己说的。
我心里明白祝老爹以一个父亲的心想要给我一生的平安喜乐,奈何这家国的重担却必须要他做出选择,要我做出牺牲。
上一辈子我欠爸妈的养育之恩没有办法报答,这一世我想替原身照顾她的父亲弟妹。
“冬葵,大丫头......”祝老爹哽咽道。“爹不希望你这么懂事。”
祝老爹将我扶起来,坐好,倒了一杯清茶递给我,“这次我起复,做了这定州城从六品的同知,明面协助定州守备刘士有筹集粮草清理流寇,暗中要调查刘士有勾结流寇养寇自重,以及海防图丢失一案。我们在定州的日子,再不复往日那般干净了。”
“爹,我觉得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就很满足了。”我捧着茶杯,语气认真。
“大丫头,长大了。”祝老爹有些欣慰却又不舍的感叹道。“今日已经有些晚了,又走了一天的路。你早些歇息吧。明日整理下搬来的东西,待家什都归整了,后日起我便要开始给你布置功课,要忙起来了。”
“爹,您放心,我会做好的。”我目光坚定的看向祝老爹。
祝老爹起身,摆摆手叮嘱道:“今日跟你说的这许多,你千万记在心里先不要告诉二丫头和狗子。”
我向祝老爹福了一福,“爹你也早点休息吧。别太辛苦了。您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俩的。”
“我没事,你且去吧。”祝老爹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我看着祝老爹有些孤寂的身影,默默的转身出了门。
月光稀稀疏疏的透过高高的琼花树撒了一院子的散碎银光,我站在这陌生的院子里,看着祝老爹的屋子里映出明明灭灭的灯火,听着东院里传来落葵与狗子的笑闹声。
这些好像一根根丝线,将我同他们,这些隔着许多时光的人,联系在一起,成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抬步进入东院,二层的绣楼像个小家碧玉,在这一院子的月光鲜花装点下含羞微笑。
“姐,你回来了。爹跟你说什么了,怎么这么久啊。”落落放下手中的草药,给我倒了杯茶水。
“你猜呀,猜着了我就告诉你。”我接过茶杯,歪头逗她。
“切,大姐姐就不要卖官司了,我和二姐连屋子都整理好了你才回来,肯定和爹爹商量了什么大事儿。”狗子撅撅嘴说道。
我看了看屋子里站的丫鬟,小厮齐齐的都在,想了想便说道:“大事儿啊,就是爹做了定州同知,为了庆祝爹当官了,商量着要摆个宴席好好庆祝一下呢。”
“好啊,这下有好吃的咯。”狗子开心的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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