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元祗思考了良久,终于狠下心来,将鹿黍离的来信放在红烛的火焰之上,火舌蔓延,信纸边缘的火痕缓缓蔓延,最终化为灰烬,跌落在火盆中碎裂。
鹿黍离不能回乡。
这是下策,对鹿黍离或许有些残忍,但商元祗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到底还是因为他的无能。
商元祗望着廊檐下的兽首,那个怪物的嘴里正吐出弯弯的水柱,商元祗时候很喜欢捡一些石子堵住出水口,而煮海焚河则追在商元祗身后,从一串怪兽嘴里抠出石子。
明明是挺恶劣的恶作剧,可不知为什么,却能带来很单纯的快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长大的呢?当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大饶时候,他似乎已经变得“明事理”了太久了。
偶然他也会想任性一把。讨人厌的老古董就让他们致仕吧!结党营私的家伙们也赶快罢免!像鹿黍离这样软绵绵性格的人,就算放他走又能翻出什么波浪?
可他不敢。
这可不可笑?他不敢。
下人都以为做了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多少画本子里描写的皇帝都是强抢民女,胡作非为,可现实却是,他连放一个少年人回家也不敢。
他身上背负的是大殷的国运。
这晚,未央宫上空彻夜缭绕着铁笛声。
凌晨,未亮,入秋以后白昼日渐变短,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活动的时间也变短了许多,遇到灾年,种地也好,做生意也罢,都不容易,连朝歌城里也有些家庭揭不开锅了,这些日子,城里的乞丐愈发变多了。
即便如此,惜花楼外,还是车如流水马如游龙。
惜花楼不是正经人去的地方。
当纪灵枢听竹翁商云把拍卖会设在惜花楼时,纪灵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惜花楼究竟是什么地方,他并非不知道惜花楼究竟是做什么的,毕竟他在朝为官,常常听到年纪相仿的同僚们些浑话,可是看到竹翁严肃的表情,不知为何他就是忘记了惜花楼究竟为何物。
出了四芳斋,纪灵枢一拍大腿,惜花楼可不就是商贡办的那个风月场么!
除了十五日一次的大朝,朝歌城内很少有这样热闹的时候了,惜花楼周围的青云楼、玲珑阁的老鸨也不知道为何惜花楼今日会如此热闹,况且是在这样都没亮的时候,不禁一边和自家的女儿们嚼起了舌根,一边又将门闩好好检查了一遍。
尚在大行皇帝丧期,如果惜花楼今日闹出什么事情,可别牵连无辜。
纪灵枢与纪若珽也夹在人流中入场。
纪若珽是纪灵枢硬拉来作陪的,自上次见过商云以来,纪灵枢一直对商云诡异的语调耿耿于怀,商云是东家,今日有可能遇见她,他不想独自一人面对。
两人进入惜花楼。
从外面看不出来,因为惜花楼的窗板都没打开,从里面来看,惜花楼灯火辉煌,四处结着纺着金丝的红绸,雕梁画栋,丝竹管弦,其声靡靡,不绝于耳。
纪若珽很少来这种地方,偶有几次也都是为他人作陪,更是从没见过这么多人光明正大的蜂拥而入,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并且,纪若珽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在何时来过惜花楼,只是那时具体是何时,他丝毫没有印象了。
纪灵枢狠狠撞了一下纪若珽,让他不要作出那样一副惊讶的表情,乡巴佬一样,虽然打心底里纪灵枢也很震惊。
纪灵枢震惊的原因有二,其一者,且不论先帝丧期这般打扮,惜花楼的装潢、奏乐的规格已是相当的不合规矩其二者则更为吓人一些纪灵枢分明看见,现在入场的人中有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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