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韩续整个人有些僵直,茗青顿时觉得好笑,为了给他留足面子所以努力的憋着笑意和他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
“茗青姑娘,过奖了,韩某只是,实话实说。”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弹,韩续连开口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的。
笑眯眯的又把他拉到了那张部署图的面前,茗青继续很好学的向他讨教,“我记得小姐说过,战略部署其中的一个要点就是要借助地形之便,所以说山地、疆漠、沿海,这些地方的布防是否都不相同?”手指一一点过那些特殊的地形,茗青十分认真的同韩续学习了起来。
虽然原本就清楚领兵打仗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这段时间跟着韩续在军营里学到的东西还真是让茗青受益匪浅,更重要的是,她还发现了韩续的无限潜能和高于常人的才能。
以前,因为上官雪琼是一军的统帅,所以全军上下都是听她的号令,而她显示出来的在领兵方面的才能也是远远盖过了其他人,也包括韩续的锋芒,可如今当上官雪琼把军营里的事务彻底交给韩续负责的时候,他的能力就完全的展现了出来。
“没错,就好像同样是山林间,若是有树木的隐蔽那就方便隐藏自己和给敌方设防,若是没有任何遮蔽的话,考验的就是整支军队的应对能力,要如何做到不被敌方发现,要怎么去寻找一个既能藏住自己,又能随时知晓敌方动向的地方,这个时候详细的周边地形图就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若是做的准备比别人充分,那胜算自然就更大一些。”事无巨细的和茗青分享起了自己随上官雪琼征战多年的经验,韩续一说起这些他擅长的东西就开始滔滔不绝,整个人也更加自信。
“那你们有的时候也会借助些外物吗?比如我知道有的时候小姐会让自己的飞鹰去探视野,若是靠近沿海,小姐也有可能会在附近的渔村或是周边安排人手,从各方找机会突破,了解敌情。”对于行军打仗之事茗青向来都很感兴趣,所以这次难得有机会,她也是要问个痛快。
“将军那样的判断能力鲜少有人会有,所以若是我或者其他将领单独领军的时候基本是会派军队里靠得住的士兵去乔装打探的,敢用那么冒险的办法的,也就只有将军了。”一说起上官雪琼韩续的语气里便是藏都藏不住的钦佩,足以见得上官雪琼对他的影响颇深。
见他这副模样茗青忽然有些好奇,“韩续,你同我说句实话,你第一次见到小姐的时候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样,看不起她是个姑娘家?”
眯着眼睛,语带威胁,茗青倒要听听对于这个问题韩续要如何回答。
明显愣了愣,韩续清了清嗓子之后一脸认真的回答了茗青的疑惑,“其实我当初进入戎奇军是因为自己的抱负,所以于我而言统帅是谁不重要,能带着大家一起打胜仗才是最重要的,在第一次见将军的时候我其实并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不需要言之过早,一切就等将军自己展现给我们看就好,不过说实话,将军后来单枪匹马去挑一个营,着实惊艳我了。”因为当时的韩续是抱着旁观的心态,所以并不如其他人那般对上官雪琼一个女儿家来当统帅多有不满,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上官雪琼之后展现出的能力才当真让他刮目相看。
“那你和我说说小姐是怎么一个人去单挑的呗。”一听这话茗青连眼睛都直了,追着韩续就问个不停。
看她这活生生就是一个小迷妹的模样,韩续难免有些动容。
“还记得之前我同你说过将军以一人之力解救将士们还直接火烧了匪人的老巢吗?其实除了这件事之外,将军还有过一次壮举,有一次将军安排在后方驻守以及随时回报消息的军队中了敌军的埋伏,当时虽然一切如常可是将军还是从细微之处发现了端倪,她察觉到军中回信之人的回信方式和书写的习惯有异,所以便怀疑他们已经被敌军控制住,而且敌军是想利用他们给前方军队传递假消息以此来将戎奇军一举击破,所以将军干脆将计就计回了封信,想先行将敌军控制住我军那支部队的人引出来,然后自己孤身一人去对抗,让我们多带些人手去趁机解救我们的人。”当时身为主帅的上官雪琼实战经验已经足够丰富,但是其余的人大部分还是没经历过大战的新兵,所以心里总归是在犯嘀咕,上官雪琼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胆怯所以便以一句笃定的军令振奋了众人,此番不在战场之上,所以即便有人退缩她也不会以军法处置,但连这一步都不敢迈出去的人,也就不可能再有机会踏上战场一步,因为懦夫连让自己的血染红铠甲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见识过将军的能耐,大家在她只身前往信中故意透露的约定地点之后便动身去了将军早已探查出的敌军关押我方士兵的地方,虽然心中忐忑,但我们大家还是在观察过后轻松绕后解决了几个留守的看守士兵,顺利把我们的士兵解救了出来,等我们赶去想要助将军一臂之力的时候,她已经把那些敌军全部解决了,虽然没有人知道那个过程,但我们都清楚那支军队有多难对付,其实将军本可以让我们去应对这难题,可她却选择了把最安全的任务交给我们,自己则是去面对那些危险。”不得不说上官雪琼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统帅,有勇有谋,最重要的是她永远冲锋在前,更不会轻易放弃自己任何一个士兵。
要说起来在整个戎奇军尚未完全成型,还是一群什么都不懂的新兵之时,倒真是给上官雪琼捅过不少篓子,可她却从来没有过一句责怪,而是在用自己的行动引领着戎奇军成长、壮大,终于有朝一日成了令敌军闻风丧胆的不败之师。
“是啊,小姐就是这样,总是把对于自己重要的人保护的很好,即使自己受伤了也从来不会说,就是不想让别人担心,所有东西都自己扛,虽然我知道她的确无所不能,但是她给自己的担子太重了。”虽然一直努力的想替上官雪琼分忧,可是茗青知道自己能做的还是太少了。
她太过优秀,旁人能替她做的,实在太少太少。
“既然我们都清楚将军是个怎样的人,那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只要我们做好自己,就是在替将军分忧,不是吗?”韩续的这句话倒是一语惊醒了梦中人,犹如醍醐灌顶,让茗青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对啊,有道理,被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自己这么傻气呢,一直以来是在乱纠结些什么啊,我成天这么担心来担心去的,还反而让小姐时不时的要分心来关心我的情况,真是瞎添乱。”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茗青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韩统领果然有见地,不愧是跟在小姐身边久了。”
见她在夸自己的同时还不忘夸一句上官雪琼,韩续实在有些无奈,便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一把掀开了营帐的将士在看到相视一笑的二人之后觉得自己出现的实在有些不合时宜,在接触到敛起了笑容朝自己投来视线的韩续的目光时,在同他汇报之前还很有眼力见的先和茗青打了个招呼,“统领夫人也在啊,真是打扰了。”
听了他对自己的称呼,茗青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下意识的想要出声否认,但又不知该作何解释,只得张着嘴巴干着急。
见她有些窘迫,韩续倒是一下子化身成了严厉的统领,直接朝着那士兵问话,“你前来所为何事,直接言明。”
“统领,今天要对新入营的士兵进行马上交战的训练,您需不需要去查看和从旁指点?”说这番话的时候那士兵时不时的就会瞥茗青一眼,他估摸着今日有她在营中,韩续大抵是不会亲临现场的了。
“怎么,你有兴趣?”察觉到此刻已经是两眼放光的茗青,韩续就知道自己是不想去看这些新兵也得去看了。
“新兵的马上对战是一对一吗,那我可不可以也凑个热闹?”也是好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茗青还真是有些跃跃欲试。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你要时刻记住他们是自己人不是敌人,下手可别太狠。”茗青的本事韩续也是见识过的,她若是用了全力,那些新兵怕是会被吓到。
有些意外韩续会主动让茗青去参与这些训练,这下那个传话的士兵在心里就更加确定他二人的关系不一般了。
平日里如此严厉的韩统领对待这个姑娘却温柔又事事依着,看来还真是铁汉柔情。
走到了列队整齐的新兵部队前,韩续用视线一一扫过了他们的面容,这样年轻的精神面貌让他不由想到了从前的自己。
“韩统领好!”队形整齐的面朝着韩续站好,在他立于队伍正前方之时所有人铿锵有力的向他展现了身为新兵的决心,这一声统领不单单只是一个称呼,更是保家卫国的使命。
“一队二队出列,全部士兵一对一的上马交战,要注意一不可伤及战马,二不可致人死亡,这个测试是考验你们与自己的马匹之间的默契还有在战场上的应对能力的,切不可疏忽大意,每个人都要打起精神来。”简略的做了要求,韩续大手一挥,精彩的博弈就开始了。
不得不说由于戎奇军前期筛选的严格所以能留到现在的士兵的确也都是各有所长,两两之间的实力也是不相上下,看着彼此之间你来我往谁也不落下风的交战,茗青感觉自己也热血沸腾起来了,不过忽然之间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许多冷箭倒着实让茗青吓了一跳,但她转念一想,也许这就是韩续说的考验将士们的临场应对能力。
只见二人同时拉着缰绳控制着马匹试图撤出一个安全距离,同时还不忘用手中的剑将那些直直射向他们的箭挥开,即便有些吃力,二人还是奋力抵抗,完全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茗青自然是明白这些百发百中的弓箭手是有多难对付,而她也知道在训练士兵上,戎奇军和步袭军向来都是严厉到不给人喘息的余地,只有能吃苦能抗压,才有资格进入守卫军的队伍。
虽然这场对弈并没有最终的结果,可是韩续却已经抬手叫停,眼见着下一组已经轮换上场,茗青有些不解的稍稍凑近了韩续去询问自己没能明白的地方,“这两个人之间明明还没有分出胜负来,为什么你就不让他们继续了?”
“你刚刚有注意到他们做了什么吗?”并没有立刻回答茗青的问题,韩续先是反问了她一句。
“我只记得他们两个的对抗挺精彩的,在面对突发情况的躲避做的也很好,还有对自己的战马也做到了很好的保护,难道这样就合格了吗?”不解的蹙着眉一一细数,茗青尽量把自己发掘的细节全部说了出来。
轻轻摇了摇头,韩续想告诉茗青她看到的细节还不够,“你有看到他们在弓箭快要射到对方的时候出手为彼此挡箭吗?”也正是因为注意到了这个举动,韩续已经从心底认可了他们,“虽然这是一场对战,可他们也是彼此将来的战友,所以他们之间不单单只有拼个你死我活,在必要的时候伸手拉自己的队友一把或是在能力范围内帮助对方,也是他们的必修课。”
韩续的这番话让茗青感到震惊,而她也真正明白了自己所欠缺的东西,战场上需要的从来不是个人英雄主义,而是彼此之间的默契配合。
多了解自己的队友,与之形成默契,更有助于整场战役的胜利。
“所以说,有的时候不是非要分出个胜负,只要做到了自己力所能及的,那便是发挥了自己最大的价值。”不得不说在这几日的军营生活中茗青真的是成长了许多,似乎每天她都能有新的见解。
果然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明白自己和别人的差距在哪里。
虽说在战场上是残酷的,也终归有个你死我活,可心中的善念却是万万不能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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