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裁缝店,聂尘和郑氏兄弟笑作一团。
郑莽捏个兰花指,还在咿咿呀呀的“不嘛不嘛”叫个不停,嘴唇边上的痣一抖一抖鲜活恶心。
郑一官则作正色状,抱着双臂目不斜视:“不给,不给!”
两人像说相声一样逗捧有趣,惹得翁掌柜也笑了几声,然后板起来说道:“做事不可欺人太甚,你们笑也笑了,气也出了,就不要学人动作伤人面子,我们做生意的要万事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知道吗?”
见翁掌柜发话,几个年轻人才停住说笑,规规矩矩的走路,翁掌柜抬头看看天色,又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今晚除了要和山西客人设宴吃饭,还请了县里的秦县丞,他有些私货,要带到山西去贩运,须见面说些细节,我们是主人,要早点去酒楼候着,这就过去吧。”
聂尘原以为只是和晋商吃饭,没想到还有香山县丞一起,更没想到县丞还有私货贩运,不过转头一想,县丞八品官,一年的俸禄还不如自己一个伙计多,不做些生意,拿什么养活一家子人和那么多的跟班下人?
从广东福建贩运货物去往山西,搭的晋商车队,省去了长途运输费用,还安全可靠,赚头靖海商行自然会帮他料理清楚,只会多不会少,这样稳赚不赔的买卖,上哪儿找去?
香山县不大,酒楼却有好几座,其中最好的一家,自然是十字街热闹所在的“望海楼”了。
楼高两层,底下是散席方桌,楼上是雅间圆席,雅间有两间,用屏风隔开,撤去屏风就是两张对面的圆桌,可以方便客人人数多时选用。
翁掌柜早早的提前几日就定下楼上的桌面,此刻过去报了姓名,店小二殷勤的把众人带了上去,开窗透气,窗外山风扑面,室内绿植画轴,就连墙壁也是用上好的白灰裹墙,特别的雅致。
聂尘留意到,二楼上两个雅间都被翁掌柜包了下来,撤去屏风增大了面积,一张大圆桌足以坐下十来个人,旁边还设有小桌小凳,想必是给唱曲的留的空位。
大概傍晚酉时三刻,三个晋商先来了。
一来就拉着翁掌柜,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大意是讲广盛商行的人找了他们,意图接下山西白瓷盘面,开价极有诚意,但他们是见利忘义的人吗?不过虚与委蛇罢了,白瓷还是靖海商行的囊中之物。
翁掌柜含笑听着,频频点头,说了些宽慰的话。
聂尘也叉手听着,心中暗想,哪里有什么信义商道?义不行贾,做生意都是逐利的,这帮人说的好听,不过其实是因为靖海商行的价码给得实在,以货易货给了不少能在北方卖出高价的西洋货罢了。
双方大谈商事,聊了不久,香山县丞秦政就来了。
秦政一身蓝袍,正是聂尘和郑氏兄弟初来澳门时在黄程门外碰到的锦衣人,他也是靖海商行在香山县的靠山,关系最为要好。
翁掌柜亲自下楼把他接上来,一见面,却发现来的可不止秦政一个人。
更奇怪的是,秦政竟然没有走在头前,而是颇为恭敬的跟在一个下颚处留有三缕胡须的老头后面,老头儒衫方巾,看上去极有气度。
“翁掌柜,今日可是良辰吉日啊。”秦政笑着,满面春风:“县尊纪大人可是一般不会出席商界宴请的,听闻翁掌柜在此为山西来的客商接风洗尘,才特意赏脸过来,你们靖海商行可是得了天大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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