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归正传,江剩每当看到父亲一瘸一拐地走着路,就想起自己走路时的样子。眼中那份阴沉的颜色就更深了,心里的盘算也就更迫切。
日上三竿,少有的几户人家,屋顶上冒出烟来,是要准备晌饭了。
江妮他们家却连早饭还未吃,因为屋里江旺柱还在睡着。他若不醒,这家里还真没谁敢先动筷子。
“妮妮在家吗?小妮妮,你在家吗?”许大宝拎了条鱼进到她们家来。江妮听了院儿里的响动,忙出来拦,怕吵了父亲。
许大宝一看是江妮出来了。乐得直拍手,把鱼都扔到了一边去。边拍还边喊,“妮妮,小妮妮,好看,嘻嘻,好看。”
江妮忙掩了他的嘴,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说起这许大宝,也有二十五六的年岁了,可是村里愣是没有一户人家,愿意把自家的闺女许给他。原因嘛也很明显,许大宝的人是个二十好几的,可是心智才六七岁。甚至,有时候还比不上六七岁的孩子呢!
他也是命好的,生在许家了,纵然自己不顶事,还有爹娘帮他忙活呢!要是落在江家,他现在恐怕早不知道埋哪了。
“嘿嘿,嘿嘿~”。
许大宝只知道一个劲的傻笑,江妮就拉了他到栅栏门外去,率先开了口。
“许大宝,你来干嘛?”江妮毫不客气的说,
许大宝只是摇头,傻笑。然后用手蒙了眼偷看,又转而,像一阵刮过的风——跑了。
江妮望了他的背影,竟不禁心生羡慕。也许什么都无需懂得,就像个孩子一样,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活着也挺好。
转面,发现弟弟立了门口,正木然的看她。心口不由得一紧,弟弟原也悄然间,长这么大了。是啊,弟弟也不过晚了自己几分钟罢了。是自己太把自己当姐姐了......
许大宝回了家,就躲去被窝里不出来。胖女人看了,还以为儿子是被人欺负了。
细细问了,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跑去看“未来的媳妇”了。可把胖女人高兴坏了。
胖女人悄声同儿子耳语几句,满脸的阴险,许大宝听了乐的直拍巴掌。
这天夜了,江旺柱喜滋滋的拉了江妮上桌吃饭。这可是她第一次受到这份殊荣,往日江妮是没资格同家中男人同桌的。
更想不到的还在后面,江旺柱给江妮也倒了杯酒。江妮自是喜出望外,不管不顾的接了酒,想也不想的一饮而尽。先是觉的甜,猛地又醒过味了,满腔满腹都似着了火,全然不知是辣还是麻。
江旺柱耐人寻味的一笑,饶有兴致的摇了摇手中的酒杯,随即举杯,一饮而尽。
江剩则冷眼旁看,像是身处方外,此间一切,都与他无关。
江妮又接过父亲两杯酒,之后就全然无觉了。
那晚,她看到了母亲,先笑着,后又哭了,抱抱她,又推开。拉了她的手,忽的又狠狠一丢......
头要炸裂开了,好昏,“娘”,迷迷糊糊的喊了声娘,身子也跟着有了感觉。疼,四下都疼。全身的骨头就像被人敲断了,又接好。
微弱的光缝里,瞧了身边有人。人,什么人?
江妮像是瞬间清醒了,发现这不是自己家。身旁还躺了个白胖胖的人,羞愧难当,江妮恨不得现在就找墙撞了。
可又不想了结在这里...她奔出门去,却迎上胖女人。江妮头发杂乱的像个鸡窝,通红的脸,半开的襟口。胖女人不屑的扫了眼,拦都没拦她。
胖女人心里跟明镜似的,生米煮成熟饭,你跑,跑吧!又能跑到哪呢?
“逃吧!逃...离...这个家,逃...”母亲临终前的话,此刻忽的都清明起来,曾经怎么琢磨都没想明白的话,此刻,此间全明白了。
她停住回家的步子,转而奔到母亲的坟头,野草爬满坟包,空山寂寥,无人问津。
她除了坟头的草,拜别母亲,转身朝家的方向眺了眺。
就头也不回的,逃了......
离开前,没有家人的陪伴,没有人送别。
陪她走的,只有甩也甩不开的羞愧,和怎么拼也拼不起的,支离破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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