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果树

陪宋长乐过完了生辰，林云又要回到城里去了。宋长乐自然是要去给她的云哥哥送别的，她也很希望云哥哥能留下来多待些时日，可是她明白云哥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林云的行李都理好装上了马车，他从马车上下来，摸了摸宋长乐的头。

他说，小乐，等你下次生辰的时候，他再回来。

他说，你要乖乖的哦，照顾好自己，不要总是受伤，等他下次回来的时候就教她下棋。

“云哥哥你放心吧，我肯定能照顾好自己的，无聊的时候不是还有沉未央陪我玩嘛。”

“沉未央？你们俩倒是成为好朋友了，你不是之前对他有些意见吗？”

“谁让我是一个听阿娘的话的好孩子哩，带着偏见看一个人果然不可取。”

“小乐长大了呀，更懂事了。”

……

马车扬起尘土，驶向远方，日子又恢复到之前的模样，虽然意外的多了一个沉未央。

阿爹和阿娘格外心疼他，将他看作自己的孩子似的，每次做了馒头都叫宋长乐给他送过去，家里的菜不错的时候也会叫他一起吃饭。

自从上次说好他们是朋友以后，宋长乐不再像以前一样针对他了，她有时也会去他的院子里找他玩。

连十六都跟她熟络了起来，看到是她敲门的时候直接放她进去。

沉未央的院子里有一颗大大的无花果树，宋长乐经常会爬到上面摘果子吃。

其实她已经觊觎这棵树很久了，沉未央还没搬进来的时候，她就经常在屋顶上看这棵坐落在隔壁院子中间的树。

到时节了，上面就会结许多的果子，树的枝干很粗，很适合用来做秋千。

阿爹以前给她做过一个秋千，没有搭在树上，是一个小小的木架子上，现在还放在院子里，可是她已经不能再坐上去了。

她长高了，自然体重也增长了，小秋千承受不了这么重的负担，一坐上去便会塌了。她也没让阿爹再给她做一个，阿爹平时也很忙，做一个这样的秋千挺费功夫的。

“公子，我瞧着院内的那棵树挺占位置的，要不改天找人来把它砍了吧。”

沉未央正坐在门槛上看宋长乐在树上爬上爬下，一点儿没个姑娘家的样子，他旁边的小厮对于这棵树占了这原本就不大的院子这么多空间，倒是颇有意见。

“不必。”

他能看出来宋长乐很喜欢这棵树，如果把树砍了，也许她就不经常来找他玩了。

“小心！”

前些天刚下过雨，树干上长了些青苔，不免有些滑滑的，女孩准备落脚的地方又正好就是那青苔生长的地方。

“沉未央，你说什么？”

宋长乐爬的有些高，听不太清他的话，就这样踩上去了。

“啊！”

本以为会摔的屁股疼，结果却没有，只是脑子还是有点嗡嗡的响。难道是脑子摔坏了所以感觉不到疼了？女孩心想。

睁眼就看见沉未央的脸在眼前放大了，他皱着眉，有些生气。

“不是跟你说让你小心了。以后不准再爬树了，你要是摔伤了，你要我怎么跟你阿爹阿娘交代？”

“我又不是故意的。”宋长乐第一次见到沉未央这么严肃的样子，她原本以为沉未央和云哥哥完全是两种性格的人，没想到训起来人却是一样的严肃。

她有些委屈，男孩看见女孩像是要哭出来了，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凶了，只得再哄她。

“下次想吃无花果，就告诉我，我帮你上去摘。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你不用不好意思的。”

两人一起在树下坐了好些时候，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到地上成为斑驳的光影，很悠闲。

在沉未央上次禁止她爬树之后，宋长乐来院子里的次数果然就少了。

“十六，你说，女孩子都喜欢些什么？”沉未央坐在大堂里，望着那一棵无花果树，上面不再有女孩的影子。

“公子，这棵树在院子里占着这么大的空间，不如找人来在上面架个秋千。我瞧这树枝干粗壮的，挺适合当个秋千架子。您是想讨宋小姐欢喜吗？”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这院子里怪冷清的。就按你说的做吧。”

沉未央并不喜欢秋千这些玩意儿，他从小面对的只有书卷。书房里倒是可以透过窗户看其他外面的小朋友在那热闹的玩，也有荡秋千的，但是他并不觉得那些有趣。

他说，小乐，我在院子里的树上架了秋千，你要不要来玩呀。

宋长乐不明白他一个大男子汉在院子里架个秋千是做什么，莫非他和她一样喜欢荡秋千。

秋千就这样牢牢的固定在无花果树最粗的那根枝干上，女孩坐在上面，男孩在后面轻轻推她。

“高一点，再高一点。沉未央，你不来试一试吗？”

“不了，我就喜欢看你荡秋千。”

“云哥哥说这世界上有天神，可以拼虚御风。你说，他们天神也会荡秋千吗？毕竟这是件这么有趣的事。”

“会的呀，天神喜欢坐在云上荡秋千。”

秋千荡得很高，像是要载着女孩飞进云里。无花果树也在一年一年的向上生长，女孩长高的速度比树还要快许多。

林云每年都会给她带一件漂亮的衣裳回来给宋长乐做生辰礼物。

就像他说的一样，当初那件紫色的襦裙早已经穿不上了，可它依旧被小心翼翼的珍藏在那个沉木箱子里。

他说下次就会教她下棋，可是每次都说是下次，林云每次待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原来读书要读这么多年的吗？

宋长乐没有去过学堂，平时都是阿爹和阿娘在教她识字。阿爹和阿娘也没有正经地学过，只够教些常用的，但是他们懂很多大道理。

阳光好的时候，宋长乐就会去找沉未央，在他的院子里荡秋千。

沉未央说，等他有空的时候，他会教她下棋的。宋长乐分不清怎么算才是他有空的时候，他和云哥哥一样，总是找理由拖着。

女孩从一开始只能跳着坐上秋千，到现在已经可以双脚落地，在沉未央忙的时候自己靠双脚撑住地面荡秋千了。

这是她认识沉未央的第五年。

沉未央也每年都会送她生辰礼物。

有亲自为她画的画，是她以前爬在无花果树上的样子，可能是为了满足一下她想爬树的愿望，借鉴望梅止渴的道理。

有一副木质的棋，据说是他自己做的，可是她至今也还没学会怎么下棋。

有一盒香粉，他说城里的小姑娘都喜欢这些玩意儿，他就给她捎了盒。这是这些年他送的礼物里最没有诚意的一个礼物。

其实她很想再和他一起去河边放一次孔明灯。

沉未央不想自己再做也没关系。可以她来。

宋长乐没有把这个想法告诉他，毕竟人家送你什么生辰礼物，那是人家的事，她这么跑去说，倒有些讨要的意味。

明明都五年过去了，连阿爹和阿娘都又生了许些白发，可时间却好像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