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姬珩已经不在了。
书桌上多了一罐梅子酒,江重锦开了盖子闻,醇香四溢。
酒罐子旁还有一副画轴,女子双眸似水,肤如凝脂,着一袭白衣委地,墨玉般的青丝在指尖华东,映衬着冰雪,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画的除夕那日,自己和姬珩一起走回栖梧宫。
果然画轴下方添了一行小字。
正月初十赠阿妩
江重锦莞尔,他果然记得自己的生日。
......
二月中旬,百官上奏,大周骠骑将军陈信延意图谋反,皇上震怒,下令搜查陈府,从中找到陈信延与大夏来往的密信,陈信延已革职入狱。
消息传来时,江重锦正在姬刖宫中给她带自己刚织的绒帽,二月天气没有前些日子冷了,这绒帽再不带就过时了。
“娘娘,皇上下了令陈信延明日午时处斩。”
江重锦听到白术的话,心神恍惚。
姬刖听着有些害怕,手中拿着的菜杆也叫兔子夺了去。
往江重锦身边靠了靠,姬玥问:“那德妃呢?”
“德妃被贬为庶人,如今应还在宫中。”
华清宫中,寂静无声,德妃发髻披散,坐在地上,一双攒珠锦鞋出现在德妃眼前。
看清来人之后,德妃目光转而狠戾,腾得站起,伸出手来要去掐那人的脖子,却被几个宫女紧紧抓了双臂,甩在地上。
“丽妃!你这个贱人!还来看我的笑话!”
丽妃寻了个圆椅坐下,一点不在意德妃所言,慢条斯理道:“本宫奉皇上的命令,还给姐姐送东西。”
丽妃抬手,两个年轻太监走上前,其中一个手上捧着木盘,盛放着的正是白绫。
那白绫刺了德妃的眼,德妃一下摆脱了宫女的束缚,又被一个太监牢牢制住,德妃咬牙道:“董可心,这不是皇上的旨意!”
“是了。”丽妃转着腕上的玉镯道:“皇上明面上说贬你为庶人,实则让我来华清宫赠你白绫。”
末了丽妃又想到了什么,轻笑道:“陈信延明日便要处斩,德妃娘娘还想独活吗?”
德妃闻言满目惊恐,浑身轻颤起来:“你说什么?”
“不会的,不会的。”
德妃失神呢喃:“哥哥辅佐皇上登基,皇上怎么会这样对他呢。”
“不行,我要去找皇上!我要去找皇上!”
听着声越来越大,丽妃皱起眉,使了个眼色,身旁太监往德妃口中塞了块布,德妃再喊不出来。
丽妃站起身来,走至德妃身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德妃娘娘好歹也出身名门,怎做事说话不过脑子。”
“事到如今,娘娘还想着陈信延没有谋反?”
丽妃嗤笑:“皇上说他谋反,他就是谋反。陈信延在前朝自恃功高,不知收敛,娘娘在后宫也是目中无人,横行跋扈啊。”
闻此,德妃像被抽光了力气,撑不住向后倒去。
丽妃淡淡瞥了一眼,又道:“娘娘若不惹皇上厌烦,娘娘止不准还能留条命。”
“可惜了,”丽妃话锋一转:“娘娘屡屡冒犯皇上,皇上都记着呢。”
“啧啧。这样盯着本宫作何?娘娘不会还以为皇上是心疼我才记恨娘娘吧?”
德妃目光变得惊疑,丽妃开口道:“娘娘以前似乎引着瑜妃入了冷宫,差点要了她的命?是这样嘛?”
德妃面上有一瞬的心虚,但很快压了下去。
丽妃一件件细数着:“不光如此,我听说之前那位徐昭仪推了瑜妃入水,这其中也有娘娘的嘱意?”
德妃目光紧缩,脸上神情已由不可置信转为震惊。
“更让皇上厌恶的是,我入了宫后,娘娘还不肯放过瑜妃,屡屡找瑜妃麻烦,你说皇上还能放过娘娘嘛?”
德妃脸孔因惊恐扭曲瞧着可怕,丽妃淡淡扫了她一眼,“娘娘是否也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娘娘与我不对付,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是在对一个挡箭牌出气?”
丽妃眸中浮起雾气,和德妃相比,究竟是自己更加可悲。
陈佩茹从未见过这样的丽妃,她美目轻阖,一点没了平时的锋芒。
原来她也是被皇上利用,若早些知道,自己止不准能高兴。
只是如今自己更显可笑,出身将门,家中独女,受尽父兄疼爱,没学得一丝半点的心机,喜怒皆显于色,自恃家世与美貌,窃以为能得皇上几分看重。
都说德妃娘娘是后宫最尊贵的人儿,吃穿住行样样都是宫中顶好的,别人不知,自己再清楚不过,这些都不是自己要的,先有瑜妃,后有丽妃,深宫夜长,度日如年若没分得一点情意,可叫自己怎么活下去。
帝王恩宠带着算计,似假还真,至少丽妃活得明明白白,而自己却至死才看透几分。
见她浑身已了无生气,丽妃转身出了华清宫。
步履一停,是在道别。
“娘娘走好。”
......陈信延入狱前与大夏来往密切,如今陈信延已处斩,大夏和大周边境战事又起,就在这当头,柔妃病了,病得很重。
柔妃这病来得奇怪,许是和两国战事有关。
江重锦没能去瞧,宫中传柔妃的病会传人,皇上下旨封了瑶华宫,除了太医,任何人不能出入。
今日政事繁忙,江重锦等着姬珩还喝了点梅子酒暖胃。
白术不让自己多喝,现就自己一人,江重锦贪杯没忍住,还想再倒些梅子酒,才发觉酒罐子都空了。
江重锦把剩下的梅子又捡出来吃。
姬珩来得时候,就见到一个瘫倒在床边的醉人。
夜色之下仍能看见她红扑扑的脸颊。
江重锦原先的困意也叫酒劲驱散了。
听见姬珩的脚步,江重锦仰躺着的人一下挺了身。
轻轻打了一个嗝,江重锦伸手去拽姬珩的腰带。
喝醉的她力气大得厉害,姬珩一时不防,被她拽到床边。
江重锦坐着贴在姬珩身上。
身上热的厉害,姬珩刚进殿内,白袍上还沾了夜晚的寒气,紧紧贴着才舒服些。
姬珩闻见浓烈的酒味,桌上的梅子酒都空了,只留下几个梅子核......
回大周时酿的梅子酒,封存了三年,今个叫她一口全闷了。
姬珩弯腰想问问她难不难受,反被她箍得紧紧的。
拿手一摸她的脸,果然是滚烫。
姬珩握了她双肩,想掰开些,又怕弄疼她。
江重锦一手抱着,嘴上也没停,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像个孩子,姬珩扬唇浅笑,语气诱哄:“阿妩松开我。”
江重锦轻哼一声也不听。
姬珩无奈,只得道:“阿妩,你抱得太紧,我疼。”
闻言,江重锦一下就放开了,扬眉问姬珩。
江重锦脸色不好看地问:“怎么抱一下就疼了?”
心中不满,江重锦大声道:“平日你和我行.....行那巫云楚雨之事,我说我疼,你也不放开我!”
听她直言不讳,姬珩眉头一跳,转而邪笑起来。
这个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姬珩将她收拾干净,塞进床褥中,这个过程实则很累人。
江重锦一趁姬珩不注意就跳下床,往外跑。
姬珩一手铺床,一手抓着她。
终于完事。
姬珩搂着她,问:“阿妩今儿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江重锦不答,反将他搂着在自己腰上的手掰开,还想往床下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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