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级,战马,装备,女人全部归你,我只要钱,谁跟我抢我要他的命!”
李成蹊怔了一下,张苍水的眼神实在不像一个12岁的孩子。
“小小年纪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报仇!”
张苍水阴狠的眼神让李成蹊诧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是个有功名的人,落难前是真定府的令吏(正八品),凡事三缄其口是基本素养。
报仇这种事自然不会乱说。
也肯定问不得。
“行,某虽不才,这帮手下还认我这个大哥,放心吧,你的钱分文不少。不过打起仗来,你自求多福。”
“这个勿需大人操心。”
张苍水拱手回应。
天黑之后,龙门卫放出四个夜不收。
李成蹊早有准备,不消一刻钟的功夫,四个夜不收被五花大绑,扔到篝火旁。
手令,文书让带头的小旗过目一遍,然后李成蹊亲自松绑,送给每人一两银子,很客气的请他们离开。
龙门卫战斗力堪忧,使绊子的本事却是家常便饭。
前方杀敌,没闲功夫操心自己人。
态度客气一些,使些银钱,不求关键时刻帮忙,但求不要添乱。
接下来的行军所同样的道理,经过他们的防区,前面就是长城。
长城一线礅堡林立。
一里一个礅,
三里一个堡。
礅是边境最小的守卫单位。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吊桥,护城河(其实是沟),垛子,射击口,观察口,烽烟楼一应俱全。
主体建筑依附在长城垛楼上,朝内10余米盖起一座高台。
高台为两层建筑。
高台上为站岗的垛哨,高台内则是礅兵生活起居的地方。
一般由小旗带领手下10个人据守。
小旗又称甲长,除了管理手下的兵,还要约束兵卒的家属。
军户,军户,即是军也是户。
军人的老婆一般随同丈夫一同据守礅堡。
平时帮忙放哨,闲时做饭,打水,打扫卫生。
当然,他们最重要的工作是种地。
宣府是大明九边重镇之一,卫所兵70%作战,30%屯田。
每个前线的士兵分田20到100亩不等,范围就在所在礅的二三里内。
长城内线全是荒地,只怕土地荒芜无人耕种,没有互相抢田的担忧。
种子,农具,耕牛一应由卫所自给,产出来的粮食一斗上交军粮,剩下的留给军户自给吃食。
免除内地运粮的靡费之苦。
明前期这套制度完美的保障了大明军队的战斗力,中后期却成了大明最大的拖累。
兵不是兵,农不是农。
加之腐败严重,土地兼并越演越烈。
底层军户的日子还比不上佃农。
一入军户深似海,从此军籍伴终生,脱籍毫无希望,只能任由宰割。
驻守前线的都是些无门无路的底层军户。
嘉靖年间,他们的装备和吃食基本上还能保障,万历以后,与乞丐无异。
指望他们打仗是痴心妄想。
董家礅小旗叫陆明,是个三十来岁,五大三粗的糙汉子。
因为吃空饷严重,原本满编10人的董家礅只有六个人驻守。
六个成年入籍军户,三个妇女(其它家庭成员住在三里外的董家庄)一同挤在礅里,卫生状况让人作呕。
张苍水刚进去,立马捂着鼻子跑出来。
李成蹊对此见怪不怪,耐着性子交割手续。
他们这伙人算是在这里驻扎下来,等待鞑子送上门。
李成蹊贵为总旗,陆明对他并不客气,一个班兵总旗,地位还不如他这个边境军的小旗。
你们打仗可以,这里依然他说了算。
一应人员,装备,吃食概不外借。
看着这群与乞丐无异的军人,张苍水有种莫名的悲伤。
这就是大明将士?!
除了小旗陆明,这些人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上面布满补丁。几个兵卒除了他们身上表明身份的腰牌与鸳鸯战袄外,没有半点军人的样子。
三个妇人面有菜色,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也好,起码不是面黄肌瘦,蓬头垢面,衣衫不洁。
李成蹊查看了一下守备情况:
董家礅守军六人,计有小旗一人,夜不收一人,兵卒四人。
家具:锅六口,缸十二只,碟十四个,碗十四个。
火器:钩头炮一个,线枪一杆,大铳一个,三眼铳一把,火药火线齐全。
器械:每人军弓一把,刀枪一把,箭三十支。
另有军旗一面,旗杆两根,扯旗绳两副,灯笼三盏,梆铃一副,软梯一架,柴堆五座,烟皂五座,擂石二十堆,牛马狼粪30石。
李成蹊讪笑着离开礅堡。
这点东西不值得他惦记,连班兵都不如。
带着部下在董家礅与董家庄之间唯一的一片林地扎营,休息一阵子后,着手挖掘地窝子。
也就是那种一半柴草一半在地下的家。
他们不知道要在这里据守几天,总不能在尿可成冰的野外挨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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