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嘉玥无可奈何,自己现在浑身难受,实在是没办法自己离开,只能放弃挣扎,指了指点在屋子里的炭盆:“皇上,这炭盆撤了吧,奴婢已经不觉得冷了。”
这一次,朱祁镇倒是顺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随后大声道:“小九。”
小九本来就守在外面,这会儿听到皇上招呼,立刻进来,却并不抬头,跪下行礼:“奴才在。”
“把炭盆撤出去吧,”朱祁镇命令道,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钱嘉玥,“饿不饿。”
这句话,以及朱祁镇此时的神情和语气,莫名戳中了钱嘉玥隐藏在心底的某种情绪,她鼻子一酸,竟突然哭了起来。
朱祁镇始料未及,竟有些不知所措,他有些笨拙地去擦钱嘉玥的眼泪:“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饿坏了?小九,快去弄些吃的拿来。”
“是。”小九也觉得奇怪,不知道钱嘉玥怎么好端端就哭起来了,但他可不敢多事,更不敢抬头去看。虽然没怎么读过书,可好奇害死猫的道理他却是谨记于心的,尤其是不久前出了福贵的事情。
因此,虽然只有一层薄薄的垫子,但小九还是咬着牙,就用这层垫子隔着,把还在燃烧着的炭盆给端了出去。
替钱嘉玥擦眼泪的朱祁镇,让钱嘉玥更觉得他给了自己一种久违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于是哭得更厉害了。
朱祁镇被钱嘉玥哭得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在哭什么,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试着哄过谁,也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更不知道该怎么去哄才能让她不哭。
“钱嘉玥,你别哭了,你这哭得这么凄惨可怜,就不怕明日里传出谣言,说朕非礼了你?”朱祁镇实在是束手无策了,他站在旁边双手叉腰看着钱嘉玥一个人在那哭。
“你是皇上,谁敢说你的闲话。”钱嘉玥终于腾出空来回答了朱祁镇一句。
“可若是当真传出这样的话,祖母听到了,可是断然不会饶了朕的。”
“你就那么怕太皇太后吗?”钱嘉玥的情绪缓和了一些,她自己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用红红的眼睛看着朱祁镇。
朱祁镇松了一口气,发自内心道:“其实并不是怕,而是……”说到这里,他又有些欲言又止,又或者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对太皇太后的情感。
“朕九岁即位,什么都不懂,朝中大事全凭祖母做主,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和祖母之间的关系就变了,她变得很威严,很严厉,有时我想要像以前那样同她玩闹撒娇,她却斥责我,说我是九五之尊,就该有个九五之尊的样子,”朱祁镇自己都没发现,他这会儿已经将自称改成了“我”,“王先生一直对我很好的,从小就是他陪伴我,教导我,虽然阮公公对我也很好,但他们两个给我的感觉终归不同,相比起来,我更喜欢王先生,可祖母却好像很厌恶他,还曾经险些杀了他……”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朱祁镇这会儿很有倾诉的欲望,亦或者说,钱嘉玥让他很有倾诉的欲望。
而钱嘉玥这会儿已经停止了哭泣,她眼睛红红地看着朱祁镇,第一次觉得和他的距离好像也没有那么远了。不知怎的,她觉得自己的心中微微触动,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背。
“看来臣妾来得不是时候了。”钱淑娴站在门口,正巧看到了刚才的这一幕,她心里自然而然地酸了一下,说出来的话也酸溜溜的。
“皇后怎么来了?”朱祁镇听到声音,皱了皱眉,然后提高了声音朝着外面喝道,“为何无人通传,人都去哪里了?”
其实,这里的确是无人通传的,这一点朱祁镇岂会不知,他让王公公去文华殿替他批阅奏章,而小九刚刚端着炭盆出去了,至于茉儿,想必即便看到了钱淑娴,也是万万不敢阻拦。所以,看似是在训斥外面的人,其实不过是说给钱淑娴听的罢了。
“启禀皇上,是太后和太皇太后认为您与钱女官在此独处实在不妥,唯恐毁了钱女官清誉,日后怕是婚嫁有损。”钱淑娴显然的确是有尚方宝剑在手,底气十足,完全没有因为朱祁镇的态度而气势减弱半分。
“皇后多虑了,钱女官即便清誉有损,也不会对她的婚嫁有何影响的。”朱祁镇先是笑着看了钱嘉玥一眼,随后又看向钱淑娴,但笑容却瞬间收敛了。
钱嘉玥看着朱祁镇的差别对待表现得如此明显,心想:你这不是在给我找麻烦吗?
“皇上,皇后娘娘说得有理,您与奴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确不妥,奴婢这会儿已经觉得好多了,请求回清宁宫去。”钱嘉玥思量了一下,没有下床,担心自己再像刚才那样眼前一黑,若是朱祁镇再过来扶她,岂不是又在找麻烦。
她并不惧怕钱淑娴,却不愿与她有过多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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