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鸣没回头,光扬了扬眉:
“公子也算是个聪明人,该讲的,老夫已为您讲明,但凭君意。不会为难您,若是不愿,伤好后还请离去。至于小瞩......”
苍鸣终于回过头,对着计优一笑,摆出一副“知道你会在意而且一定会应允”的表情:
“开春偃君便会将她接入凤栖。她若喜欢您,谁都拦不住,就怕是还没到那个程度吧?”
计优陷入沉默,苍鸣转身,直到走到门外才等来一声:“好,我答应你。”
苍鸣心满意足,跨出去,轻轻合上了门。
就听苍鸣沉稳的声音在不远处同弟子讲话:
“啊,茂德,你来的正好。你力气大,一炷香后把追风少侠扶上榻休息。”
“是。”
这回应的声音有些熟悉,计优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他独自待在药桶里,脑子里晕沉沉的。
这个苍鸣......是故意的,利用他喜欢李瞩这点,逼他假扮任风为其做事。
计优感觉自己又被耍了。
为何是又?
他重重叹了口气,母后评他顽劣不思进取,父王说他无才难堪大用,连王弟计皓都敢骑在他头上耀武扬威。
礼法言嫡长子掌太子位。
若他真顽劣,大可不必如此劳心费神;若他真无才,辉夏早就一举踏平云幕;若他再狠一些,墨夫人和计皓还能活在世上?
五年前,计优趴在假山背后偷看弟弟,他发觉计皓变了,从前弟弟不喜读书爱闹爱玩,如今却手不释卷。
“太子殿下。”温和的声音来自他身后,吓得他汗毛竖起,怯怯转过头去。
一个穿着素雅,瘦瘦高高的人冲他行礼:“在下是二公子的教书先生,姓凌。”
计优记不清当时聊了些什么,可自那之后凌先生就很照顾他。
而且,而且总说他长的好看。
他觉得凌先生怪怪的,但对他是真的好。
先生说他天生适合习武,将缚灵丝给他防身用。
凌朝荣仅授弟弟诗书礼仪,无人知道看似文弱的凌先生也会武。
直到最后计皓离开王宫去了封地,先生自然也要同去,他在城墙上偷偷地看。
凌先生那天骑了一匹白马,好像知道他在一样,回了头,冲他饶有深意的一笑。
计优开心地想,那是他们的秘密。
后来才知道,凌朝荣不只是教书先生,还是弟弟计皓的谋士。
更是没想到,凌朝荣也耍了他,耍得一气呵成四平八稳!
云幕王涂廿七年九月十三,太子案发生前月。
彼时计皓已经被召入宫四月有余,凌先生自然也跟了过来。
凌朝荣深夜到访,见到他便忧心忡忡道:“君上之疾怕是……”
计优对父王的病很是挂心,但苦于墨夫人将各方消息悉数封闭,他根本无任何机会去探视,身边的谋士便提议去请凌先生。
而凌朝荣哪有那么好请,赠了千金,钱收了,人没来。
直到今日。
计优别无他法,打不起骂不得,谁让凌朝荣是王弟的谋士!
他忍痛将盏中酒一饮而尽,“啪”一声摔在案上,借着酒劲道:
“先生可有办法让本宫见到父王?”
凌朝荣默默斟酒给他,保持着一贯地平心静气:“自然是有。”
计优扶住盏的边缘,看清冽的酒泛起阵阵涟漪,这是凌先生来访的真正原因吗?
他希望是,可惜,不是。
不久,计优假扮成宫人去探望父王,也从没有想过那次是他见父王生前的最后一面。
殿内雕梁画栋,弥漫着一种浓郁的沉香味道。
计皓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父王是不是还会骂他不成器,是不是还会气得朝他扔东西,是不是还要罚他抄书不准吃饭……
老国君计凃躺在王榻上一动不动,喉间发出悲凉又沙哑的声音:“何人?”
计优鼻子一酸,噗通跪在父王身边:“父王……”
老国君冲他招手,那只手骨瘦如柴,他心惊肉跳之下忙握住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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