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菬看着坐在河边斜倚着护栏的英娥,轻轻走过去为她打起扇子扇风,“皇后还在为二小姐的事情烦心?在奴婢看来,这事确实急不得,如今皇上也不开口,怕是也觉得担心。”
英娥回神,从绮菬手中拿过羽扇,自己缓缓扇着,“我如何不知?只是于我都胆战心惊的事,别人又怎么不会这么想。与皇上若非相识多年,彼此知道心意,我万万不敢赌上这联姻。阿爹的心思,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我宁可希望阿爹是为了成全我的幸福。而青苧却与我不同,她和元宽相识不过月余,元宽对她情到底多深,却是谁也衡量不出。以阿爹现在的权势,和我的地位,给她谋一个更好的归宿也是轻而易举,可惜青苧性子执拗,怕是不易劝的动。”
绮菬宽慰她道:“皇后与二小姐亲近,所以为她筹谋多些,只是这感情的事情也只有他们二人清楚。若是情深,仇怨什么的会慢慢散去,只是太妃这般说媒,想皇后心里难免多想些。”
“我可不多想?就这一个亲妹妹,真心怕这仇怨让她如何在元家无法自处。那日与皇上说起,皇上竟寻了个话题把这岔开,我之后也只想着这高欢此时给父亲送女人安的是什么心,把妹妹的事情就搁置了,也想着过段时间便淡了妹妹的心思,事情便也了了。若不是今日我去给郑太妃请安撞见了元宽,元宽的神色看着也是不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腰带上的穗子不小心掉落时,他紧张的奔回拾起,又小心翼翼重新系住,让我不经留意了那条穗子,看着竟是妹妹编的。”
绮菬淡淡说道,“只可惜现在是将军和夫人不同意,若夫人同意了,劝劝将军说不定还能有转圜。”
“你说的我又何曾没有想过,你知我待你如姐妹,事事都不瞒你。今日宫外送来消息,说高欢给阿爹送了个女子,阿娘心中必是苦闷,我也不知如何开口了,怕让阿娘愁上加愁。”
“公主是妻子,但是更重要的是一个母亲,她想的最多还是皇后和二小姐的幸福。”
英娥赞许绮菬的想法,她需要一个能说服母亲的说辞,最好是事情可以顺理成章的发展,她沉思片刻,心生一计,不由喜上眉梢,唤绮菬低耳吩咐一二。
翌日,英娥以接母亲进宫散心为由,邀来了妹妹一起,于御花园处设了茶点。三人坐定,英娥见母亲愁眉紧锁,关切道,“阿娘,昨日您进宫,女儿看您精神不好,又一直担心女儿的事情,所以也不敢多问。女儿听说阿爹新纳了个妾,容貌不俗,阿娘是因为这个烦心么?”
北乡公主双眼失去了平时的光彩,黑黑的眼圈说明着每夜的难眠,爬上额头的细纹又加深几许,苍老已经突显,她摸着自己的脸颊,“皇后不问,阿娘都不愿意提起,阿娘老了,你阿爹有新人很正常。只要你们姐妹过的好,阿娘就心满意足了,其他都不算什么。”
青苧插嘴道,“那女子眉眼有几分像胡太后,却是狐媚的紧,阿爹已经不去阿娘的房中了。”
北乡公主见青苧说出这些,有些羞赧又有些气恼,呵斥道,“你个小辈,怎好如此说你长辈,那容华虽说年轻,比你大不了几岁,但是你也不能这样信口胡说。”
青苧委屈道,“那还不是女儿为阿娘委屈么,自我亲娘去世后,这么多年阿爹就阿娘一个,现在平白无故多了个二娘。都是那高欢贱厮,不知哪里寻了这样的女子给阿爹,看着也不是正经人家女儿,娇娇媚媚的却风情的很。”
北乡公主不想英娥为她担心,强颜欢笑,“皇后无须为我担忧,我与你阿爹二十多年的感情,你阿爹不会亏待我的,不过现在是新人来了,一时新鲜罢了,无妨。”
英娥见母亲故作欢颜的神态,心里难受,想着今日竟为了青苧的事情,要刺痛母亲的伤心处,觉得自己太过不孝。她靠近母亲,将头埋进母亲怀中,就如儿时一般,“阿娘,您有我们兄弟姊妹八个,是那个女人比不了的,我们都和您一条心。”
北乡公主摩挲着英娥的秀发,宠溺地说道,“女人要遇见一个一心人真是太难了,皇上说说像你说的那样,阿娘也放心了。但是夫妻之道在于相处,要想使皇上对你的心思始终如一,你还要多多谋划。两夫妻一起,这婚姻渐渐的就不是爱了,成了对最亲近的人的斗智斗勇,每日较量的是相处之道,如何将这关系延长,让夫君不对自己厌烦,不光要关心,也要谋划,博弈的目的是让夫君的心始终将你放在第一。若人和心都在你这,便是最好,若人偶尔不在,心却始终在,那也就不要去计较了。”
青苧扑闪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惊讶,“为何女人始终就一个男人,男人却可以流连于不同女人,还成了理所当然。青苧这辈子只要一个一心人,除了我再不娶其他。”
北乡公主见小女儿这般说话,啐了一口,“还是未出阁的女子,竟这般说话,若让其他王公贵族听了去,岂不说我没教育好你?”
英娥见母女又呛上,欲要圆场,青苧却已激动起来,“女儿要那些王公贵族看起又如何?只要元宽看的起女儿便够了,这都要离京了阿爹和阿娘还不愿成全,苧儿回到晋阳就去出家,这辈子都不嫁人了。”说完便掩面而泣,起身奔出时,看见元宽从假山处转出,她的手被元宽一把拽住,拉回北乡公主和英娥面前。
元宽跪地给英娥和北乡公主施礼,“元宽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公主。恕元宽失礼,刚刚的对话,元宽都听见了。公主请不要责怪青苧,都是元宽的错。”
北乡公主诧异他的突然出现,“你一直躲在那里偷听我们讲话不成,这成何体统?”
英娥帮元宽解释道,“是我让他藏在那里,只是想时机合适的时候,让他出来自己跟阿娘解释清楚,却未料到妹妹这般沉不住气。阿娘若要怪罪就怪我吧,与元宽是无关的。”
北乡公主见英娥布局让自己见到元宽,心里不快,愤愤说道,“没想到皇后也帮着他,好,今日且听你这个孩子想跟我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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